总会有一段旋律，值得我用心去演奏。Part向铮：比赛的定义就是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有人晋级就有人淘汰。我心里并不好受。我们走出工作人员层层守护的特殊通道，依然可以看到成群结伴的歌迷，他们在保安的拦堵下，坚韧不拔的排成一队，举着刚被淘汰的丁睿的大幅照片和标语，哭哭啼啼的边喊着口号，边张望着出口。他们可能不知道，丁睿已经先于我们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回到住的地方时，已经接近十二点。本来挺漂亮的一套公寓，结果非要弄得像死亡日记，一个礼拜少一个，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消失的是谁，大玩心理战术。摄影大哥一直在跟拍，拍丁睿收拾行李，拍我们送他走，拍赛后感言，然后做成VCR，再配上“Mayitbe”的曲子，放到电视或者网络上，随时他们折磨别人的小手段。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切结束，可以洗澡休息了。朱宇颀突然从楼上跑下来告诉我：“向铮，你竟然在屋里藏了个女人。”我的天天天。开什么玩笑。朱宇颀跟我同屋，和我一样话不多，平时喜欢闷在床上自己听歌的东北小子，很少开玩笑，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跟我说话，让我很难联想到玩笑二字。“谁啊？”我问他。“我哪知道，你的歌迷吧。”他的话提醒了我，忽然想起昨天拉票会现场，我刚一下台，就被一个疯狂的女歌迷突然搂住脖子，狠狠的亲了一口。原来，还有比她更疯狂的。我硬着头皮上楼。朱宇颀从后面踢了我一脚：“明天早晨摄像就过来，你小心点！”呵，确实有些麻烦，真佩服这个女孩儿的勇气。开门之前，我想了想，一定得马上把她送出去，还不能让人看见。但是在开门的瞬间，那些预先想好的办法，就如同忘了的密码，让我所有的冷静变成一个干巴巴的账号，我已经放空的大脑，什么也取不出。我竟然看到了她。关晓熙。在相隔仅仅七天之后，我们再次见面。我措手不及的关上门，锁好。我想了无数种我们再见面的可能，想了很多种比如，再比如……但惟独这一种，超出了我的智商。她看着我，眼神是说不好的复杂，她的情绪由惊讶变为激动，突然上前两步抱住我。“我从你比赛的地方一直跟到这。”她抽出自己的身体，却还是不大平静：“才知道这儿的摄像，记者更多，我跟着他们混进来，不敢让你看见我，一直躲在这，朱宇颀开门的时候，我以为肯定完了。”这么晚，她竟然一个人跑到北京，就为找我。她这样做，让我不计前嫌的大为感动。我让她坐在床上，倒了杯水给她。“放心，朱宇颀是我在这最好的哥们儿。”“最好的哥们儿”她看着我，问：“那要是你们俩之间要淘汰一个怎么办？”她的思维跳跃太快，我都来不及反应。“怎么办？凉拌呗。”我傻笑。“那你希望谁淘汰？”她不依不饶。“我。”这是个不用考虑的问题，朱宇颀是科班出身，音域宽，潜力大，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过无数，积攒了不少经验，一直就是最被看好的，我即使赢他，也会被人说是凭长相赢的，所以我看还是算了。“你后不后悔参加这个比赛？”很奇怪她会这么问。“那你喜欢现在吗？”她继续问。我揉揉她的头发逗她：“你说话的语气像个记者。”“是不是被记者问怕了，有心理阴影了？”她开起我的玩笑。我点点头：“有点。”她一副得逞的表情，咯咯的笑起来。“傻样儿。”我趁机捏捏她的脸。她又不甘示弱的反捏回来，说：“傻就傻呗！”她伸了个懒腰躺下：“我进了你住的地方，用你的杯子喝水，还躺你的床，我就是想让你的歌迷嫉妒死！”“你又不是头一天让他们嫉妒的。”我看着她，突然很想念老房子，想念那时的我和关晓熙，还有那些被锁在里面的过去的日子。“毕业后来北京吗？”我问她。她忽然做起来，一双大而倔强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开口：“比赛后回柏阳吗？”“看情况。”我说：“最多回去住连天，就得回来。”“我说的是以后都在柏阳，可能吗？”应该不太可能，也许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可以，但现在肯定是不行，我没有告诉她，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怎么说。但显然，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沉默。“凭什么你不回来，而我要过去找你？”我一时间词穷，找不到适合的说辞来跟她狡辩这个问题。我们之间永远缺少一个谁迁就谁的理由。“我想回去了。”她抬起头，挂在脸上的笑容好像遥远的太阳。我没有留她，而是和朱宇颀一起送她除了公寓。这个倔强的孩子，她拒绝了我们让她在北京住一晚的要求，叫了出租车连夜赶回柏阳。临走时，她调皮的告诉我：“不用担心我，如果明天早上起来没在报纸上看到寻人启事，那就说明小爷我已经在家睡觉了。”我用微笑掩饰我的愧疚。这天之后，我们再一次的见面，竟然要等到半年以后，很多事都不按套路出牌，原来这是真的。关晓熙之前那个假设最终没有变成现实。我和朱宇颀最终也没有面对面的PK，决赛的前一场，朱宇颀意外淘汰，明明那一场，我占了弱势，可最后却在评委的坚持下峰回路转，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我最终在决赛中得了全国第二。比赛刚一结束的时候，我第一个接到了向雅晴的电话，她在电话中嘱咐了很多，也鼓励了很多。但当我告诉她，我可能还不能回家时，她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她一直在克制，一边克制还一边不断的说，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自己。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特别对不起她，可是又没办法。渺渺还在催，我匆匆挂了电话。向雅晴最后也没有提到秦瀚达，我敢打赌，他一定还在生气。比赛结束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就要到另一个地方录节目。去录制现场的路上，我都还觉得自己踩着棉花，我当了歌手当了艺人进了娱乐圈，上学时，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我今后会从事的一项工作，它就这么突然来了。我更加忙碌的生活就此开始。之前定下的种种计划，也都随着像雪片一样铺天盖地而来的通告，只好暂时搁置。好的是，总算不会在被限制自由。渺渺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她成了我一个人的经纪人，除此以外，公司还另招了助理给我。在见到这个助理之前，我只听渺渺说过，她是个“风筝”，但是没想到，我们其实已经以另一种我认为很尴尬的方式见过一面。但一直到一个多星期后，我在上海的酒店看到她时，也没有丁点儿印象，单纯觉得她像一个人，如是而已。去上海，是公司早就安排好的，巡演的第一站。以后还要跑很多个城市，这其中包括香港，悉尼和新加坡。想想不错，环游世界，又能唱歌，这样的机会以后最好多一点，我没出息的想，多少都不嫌多。到上海的下午，朱宇颀提议去吃香辣蟹，顺便去淮海路逛，一起比赛的丁睿积极响应。穿过酒店三楼时，我看到渺渺忙着责备一个女孩儿。我多看了她两眼，红扑扑的小脸，睁着一对大眼睛看着渺渺，特别无辜，她头上粉色的蝴蝶结让我在瞬间想起了倪珈祎。为此，朱宇颀对我的形容是，“傻愣傻愣”的。傍晚，我们走在淮海路上，丁睿钻进一家眼镜店，买了三副墨镜，不过两个月多点，变化的速度竟是如此惊人。说不好一路走来，我们学什么学得最快，反正，自恋臭美的本事算是厚颜无耻的得到了全方位的锤炼。我们仨竟然全都带了相机，走一路，拍一路，摄影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拍拍漂亮的衣服，拍很潮的鞋子，拍吃的，拍风景，拍个性的小东西，一路上打打闹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我们就这么带着大墨镜，好像穿了件隐形衣，掩耳盗铃的以为谁都看不见，可以想象得到，人被关的久了再突然放出来，智商是容易受到干扰的。等扯够了，东西也买够了，我跟朱宇颀说：“怎么好像乡下人进城一样。”“什么进城啊。”丁睿嚷嚷，他用听不出来是哪个地方的方言说：“俺们村管这叫赶集。”所以你看，典型的玩疯了。如果现在有人当中戳穿我们的身份，准能尴尬的无可救药。临回到酒店前，我在一家很复古的小礼品店买了一个高仿的留声机音乐盒。当“天空之城”的音乐缓缓流出时，我的心好像已经跟着关晓熙飞回柏阳，回到外院那间音乐教室，像射进窗子的那束阳光，点燃心里早已跃跃欲试的想念。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知道分了可能更好，可是却仍然抱着侥幸，想让所有看得到想得到的结果都随波逐流。一直到很晚才回去，我和朱宇颀一个房间。打在北京我们一起住，屋里就没收拾过，现在更乱，床上摆的全是刚买的东西，连睡觉的地方都腾不出来。突然几声敲门声。我过去开门，竟然是下午那个女孩儿，渺渺在她后面进来，已是春风满面，横扫“怒气”，不得不说，女人变脸真快，跳进这个圈子的女人变脸更快。“她叫金璟然，以后就是你的助理，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她说。”她介绍。我真想不到，她是新来的助理，我以为是谁的小粉丝，她这么小。“你可以叫我小妮子。”她眨着眼睛快活的说。见鬼。我记得倪珈祎刚到墨尔本时，我曾送过那个刚满18岁的小姑娘一个外号——倪小妮儿。“为什么？”我看着她，心里突突的跳得越来越快，嘴上不知怎么回事就问了这句话。她有些茫然：“我的好朋友都这么叫，你要是不习惯就叫金璟然也行。”她小声嘟囔：“我就是觉得，叫全名显得咱俩关系远了。”呵，她想得还挺多。晚上，我和朱宇颀闲的无聊，开始猜测她的年龄，朱宇颀一口咬定她不超过二十岁，顶多顶多了，刚满二十。这么说来真要命。我竟然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照顾，有点说不过去。转天中午，我正在排练厅练演唱会要用的舞蹈。金璟然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杯果汁，一份外卖，一套衣服，还背着把吉他。她小小的身体竟然拿了这么多东西，我好心过去接她一下，却被人家拒绝了。“不用，太多了，你拿不了。”她说。“多才帮你拿的。”我哭笑不得的卸下她身上的吉他。真懒得跟她解释。她咯咯的笑，递上果汁，像背课文一样交代：“你先吃饭，两点到彩排现场，衣服我也帮你带来了。”“谢谢。”我习惯性的找了沙发，戴上耳机准备吃饭，比赛时那个助理通常如此，交代完毕就会离开。可是金璟然没走，她在我旁边坐下，大眼睛盯着我看，毫不避讳，她这么近的距离看我，让我连吃饭都浑身不自在。和她不熟，自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时间慢的要死。“我见过你。”还好她先开口。我并不感觉奇怪，因为渺渺之前说过，新来的主力是个“风筝”。“我还亲过你。”她又看似“冷静”的说。说一句我新学的不着边际的话，OhMyladygaga。“说梦话了吧。”我不以为然。她又开始卖弄她的笑声，放肆至极，像个女巫，戴着一副证人成功之后得意的表情。“你都不记得我了。”她抱怨，有些失望：“上次你去南京拉票，下台时。”她隐隐提醒。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强吻我的那个女歌迷，原来就是金璟然同学，我一时语塞。“我是你的Fans！”她尖叫。“谢谢。”“你不喜欢说话？”她继续看着我问。我木讷的点头，侥幸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或者希望现在进来个人，调侃两句然后救我出去。“都是我自己说，你不说话，多么意思。”她把脸凑到我跟前，这样的动作让我潜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身子。“你也问我个问题吧。”她说：“问什么都行。”对于她，我确实有一些好奇，比如说年龄。公司怎么可能找这么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来当助理。“你…还在上学吧？”她听了以后又开始在我耳边笑，这种明朗的笑声已经快成了她的标志，每每听到，我就有一种想要挠墙皮的感觉。这么说有些不礼貌。“拐弯抹角的想问我年龄啊？”她拖长了音，阴阳怪气的说，一句话，便把我的阴谋诡计戳穿。“那算了，对不起。”她第N次咯咯的笑起来：“对不起什么啊！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她把手搭在我肩上：“只要是你问的，不管什么问题，我都告诉你。”她顿了顿，等终于笑够了，说：“本人大学已毕业，芳龄二十五，不好意思，大你三岁，你可以叫我姐姐。”很难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崩溃两个字不足以形容，你可以说，我是自掘坟墓。我异想天开的把她和一句广告词联系到一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永远十八岁？所以正如她，十八岁的脸，十六岁的心智，二十五岁的年龄。呵，原来我这么没见过世面。说句不太好听的，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奇怪的有，相像的也有。比如金璟然和倪珈祎。在一天天的接触中，我渐渐发现，这个女孩儿有很多和倪珈祎相同的习惯，像她们都喜欢粉色，都喜欢扎着蝴蝶结的可爱衣服，都喜欢娃娃，喜欢蕾丝边的裙子，再或者，她们都有着同样马马虎虎的性格。两个多月以来，她竟然忘带过我的演出服，弄错过彩排时间，订错过机票，却总是在事后的第一时间流出眼泪来。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年龄，可是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很多事让人无可奈何道想要抓狂，我一度拨那个不清该用什么身份和她交流。代沟这个词，在我和她这两个年龄距离并不算大的人什么，却显得格外显眼。常常在深夜，我还能听到她的笑声。当然，这肯定是中邪后的表现，那声音已经留在我耳朵里了。于是我开始躲她，我不知道自己对她没有理由的排斥是不是来源于对倪珈祎挥之不去的记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只能和她说句，抱歉。日子这玩意儿，就像是沙漏，你看着它的时候，慢的几乎不动，你一不小心不看它，却又过得飞快。大年二十九。我和大家一起到了悉尼，我第一次在这个日子回到澳大利亚，大多数人都一样，都没离开家过过年。比赛后的兴奋，周游世界的激动，到了除夕这一天，就只剩下疲惫。年三十儿我们是在彩排中度过的。可能以后，我会有更多这样的新年。下午彩排的空隙，我自告奋勇的带朱宇颀和丁睿他们去逛悉尼，我第一次那么积极带他们出去玩，天知道，除了英语比他们好用一点，我对这座城市也并不熟悉。好的是他们都特别配合，甚至比以往到任何一个城市都更能闹腾。悉尼的街头很不错，不用全副武装也没人认识我们，相对自由了很多。但是还是看见了大红的中国式灯笼，看见了华裔小朋友身上穿的红色衣服，看见了大福字。朱宇颀没出息的赌气说：“我想我妈。”心里不是滋味，算一算，半年多，我只回过一次家，还是不欢而散。回到酒店，我找金璟然要我的手机，我想给向雅晴挂个电话，就算秦瀚达还是不原谅我，这个电话，也是一定要打的。但是结果却被告知手机丢了。这是金璟然把房间翻了无数遍之后给我的结论。我问她：“丢在哪了？”“不知道……”她急得声音变了调。我完全没脾气了，手机在哪丢的，什么时候丢的，她一概不知。我上网看了看，竟然真的有公布我电话号码的信息，不仅我的，朱宇颀的，丁睿的，等等等等，甚至连沈樾鹏的也不肯放过。我的天。这次是真想发发脾气什么的，结果还是停留在了想的阶段上。算。怪就怪，我就算是在彩排，也不该把手机放她那。“对不起……”她什么也不说，就一个劲儿的道歉，眼泪哗哗的。我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找渺渺帮忙，还要骗她是我自己弄丢的。但总算，事情在彻底无可救药之前，被捞了回来。晚上，我和家里视频通话，时差两小时，大洋彼岸正在看春晚。鞭炮声不绝于耳。家里看起来更漂亮了些，红红火火的一如往年一样热闹。也来了些亲戚，向雅晴特别忙碌，忙得只和我说了一两句话，就哽咽的背过了身。老太太倒是哭了。秦睿哄了她很久。不见秦瀚达，他在过年值班，已经是雷打不动的惯例。秦睿心情是真的不错，他抱着三岁的小侄女，对着摄像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Happynewyear。”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说。Happynewyear。新年，快乐。我关了窗口，有时觉得，他们更像一家人。新年。悉尼港的上空同样被烟花吞没。渺渺，朱宇颀他们都去了，仲夏夜看烟火，其实是个还不错的经历。但我没去，确实，只剩一个人的房间，有一点寂寞。我戴上耳机，强迫自己听歌，什么都不去想。沈樾鹏竟然在这个时候进来。他是渺渺请来的嘉宾，明晚我和他合唱一首歌，这个我知道，但我以为他最早也要明天下午才来。“刚下飞机？”我问他。“对啊。但是，怎么没有人呢？”他微笑，他笑起来挺绅士的。“去看焰火了。”“你怎么不去？”“从小就不喜欢。”我调侃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看腻了。”但他似乎感兴趣起来。“小时候喜欢什么？”他竟然跟我谈童年。“喜欢玩儿。小孩儿不都喜欢玩吗。”说时候，我那时可能喜欢什么的心情都没有，我从小就是个孤僻且别别扭扭的小孩儿。沈樾鹏却大笑，然后特别肯定的说：“我喜欢音乐。但是我的父母反对。十八岁那年，我毫不犹豫的背着他们考上了音乐学院，因为我知道我要什么。”他说话的语气全然一个成功人士，但很快也暗淡下来：“但也因为这件事，我和我的家人决裂。”他感叹：“你知道吗，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回过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个，但还是礼貌的接着他的话题问：“你没想过家？”“想过啊。”他老实回答：“不过我有个妹妹，我知道她把父母照顾得很好，所以我可以放心的完成我的事业。”他突然话题一转，转到我身上：“你也有个弟弟吧？”“我跟你不一样。”我没大没小的回他，比赛结束完我就不怕他了，其实他人还不错，文学一点形容，可以叫“亦师亦友”。“你想太多了。”他用他的台湾腔笑骂：“我又没有叫你把家里全部交给弟弟。很多时候我也在后悔，也想回家看看。”“那就回去呗。”他摇头：“很多是不是你想回去就能回得去的。小朋友还不能理解这么多。”他一句话把我打成小朋友。真郁闷。但我脸上还是微笑的，毕竟，我的唱片约被他的公司签了去，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你和你弟弟真的是双胞胎吗？”他的好奇心显然还没有结束。关于秦睿现在的照片，其实一直没被曝光过，只有以前应导演要求，我给过他一张我们俩小上一年级时的合影。“你觉得我们俩不像吗？”我反问。“还好。”他开起玩笑：“我有见过更不像的。”这句话说的，肯定句的否定结果。原来沈哥不止玩音乐，还玩儿起了文字。我依然习惯玩音乐的他。喜欢他自信的台风和过人的创作天分。大年初一，我们在悉尼歌剧院合作一首很好听的歌，Youarenotolone。沈樾鹏亲自弹钢琴，他在台上给了我充分做主角的机会，自己却甘愿做一个配角，遇到这样的老师，我觉得我挺幸运的。一首歌结束后，我接到了关晓熙的电话，但是很不巧，我要赶着去换下一首歌的衣服，时间来不及我听她多说几句话，我有些愧疚的想，等演出完了，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回电话，但是一上台，再一下台，就被好多事情冲了过去。阳春三月，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阳历”三月。所有的巡演终于结束，按照预先的安排，应该会有一个一周的小长假。我的嗓子还算争气，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天才开始发炎，还是因为前一晚，睡觉时忘了关窗户。没关系，我就快回家了。回到北京，我开始收拾东西，渺渺一个电话把我叫回公司。路上，我心里就开始敲鼓，果然，我一回去，她就送上来一个通告。我就知道，哪那么容易让我放假。通告的内容让我头大，录两天的节目，都是挑战极限的项目。什么攀岩蹦极的，我的运动细胞顷刻被唤醒，摸摸良心说，除了游泳和网球玩的还不赖，其他的，不会，尤其是高空的，以前试都没试过。突然觉得好多事，就像北方的沙尘暴，来不及准备就硬要去面对。我跟渺渺开玩笑说：“我以为放假了，连机票都买了。”事后我有些后悔，我是没打算推掉的，但显然，她根本没有幽默细胞。“这不是放假不放假的问题。”她开始化身唐僧，理所当然的把我的玩笑严重化：“现在新人很多，观众的胃口也很挑，你想要站住脚就必须不断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总想着休息很快就会被人忘记。”她说得不错，这些我早就知道。突然觉得她生活的其实特别累，我们生活得都累，成天怕这个怕那个，没有自我。“这是个让观众全面了解你的机会。”她充满信心的举起她的拳头在我眼前晃了晃：“就两天，加油！”OK，加油。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愿意，就算她实际上也是为了钱，我也得单纯的想成为我自己好。我可不想心里不平衡而以后越来越不平衡，我是个挺好说话的人。渺渺让金璟然订了机票，福州的天气不是太好，阴沉沉的，让人高兴不起来。第一天节目的录制不咸不淡，极限攀岩和一系列的游戏，输掉的人惩罚倒是多种多样，什么与蛇亲密接触，什么吃芥末面包等等等等。主持人小V用一句话概括，他说，向铮你真是全程参与了我们的节目。他的意思是我倒霉。倒霉就倒霉吧，无所谓，用蛇当围巾缠在脖子上拍照片，我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一次。但是没想到，倒霉也是有先后顺序的。第二天定在下午录节目，午饭是金璟然准备的，大家都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到我这里出了问题。从吃完饭开始，我的胃开始剧烈的疼痛，有些发烧，然后翻江倒海的吐，直到吐不出一点东西。再加上前天着凉，我的嗓子也跟着来劲儿，喘气都特别疼，哑的说不了话。张渺渺显然急了，她找来医生给我挂点滴，一瓶药水还没过半的时候，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我听到走廊里，渺渺正对金璟然发脾气。“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如果耽误了下午的拍摄，这个责任你来付还是我来付？”“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在哭，从事发到现在，她就一直在重复这三个字，吓得连解释都不会了。她真的有25岁吗？这个为题我在心里不知道怀疑了多少次。然后我又不可救药的想起了倪珈祎，那个经常好心办坏事的小丫头，我一直忘不了她。我抬头看看自己手背上那根细而透明的管子，一般来讲，我不喜欢在自己身上插这种管子。更何况它现在，滴滴哒哒，哒哒滴滴，已经听不清楚本来应该均匀的声音。渺渺调的速度，特别快。我索性拔下针头，用纸巾胡乱抹了下从血管涌出的一小股血。站起来的时候，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我走过去对渺渺说：“别骂她了，又不是故意的。”渺渺有些惊讶：“你还替她说话，你不觉得出现这种情况太奇怪了吗？”“没有，我前天睡觉忘了关窗户，我自己的事儿，跟她没关系。”我看了看金璟然，她露出像孩子一样无助的表情。“该走了，你去收拾东西吧。”我示意她离开，可是她却还愣在原地。目光在我和渺渺之间游离，看来是吓傻了。“没听见吗？”渺渺冲她嚷：“再做错什么你就回家吧！”金璟然吓得只顾点头。渺渺谨慎的看了她一眼，把我推进屋里，自己也侧身进来，然后“砰”的一声，甩上了门。“你吃的东西没问题吧？”“没有。”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她于是抱怨：“你多大的人了，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要是耽误了事儿怎么办。”我让自己好脾气的听她发牢骚。“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感觉怎么样，下午再坚持一下行吗？”“行。”我当然知道，现在不去录节目公司要交违约金，渺渺才不愿意承担这种责任，我还没笨到见坡就下的地步。渺渺似乎等的也是这句话，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放心了些。“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想把你捧红。”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抱住了我。我的双腿有些站不稳，即使可以理解她的话，她的动作，我也不能理解。我看到裂开的门缝，金璟然探出的半个眼睛。下午，雨又下大了点，我终于“不负众望”的站在了蹦极台上，距离地面七十多米，不是最高的，但风特别大，总觉得能把冷气吹进骨头里一样。身不由己，沈樾鹏说的都一点点应验了。我只是一个心思的想着早跳完早完事，可是两个主持人，Ellis和小V，就只顾着调侃。有一句话怎么说，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不知道哪位高人写的句子，这么精辟。我站在七十多米的地方，被他们调侃，脸上没一个表情变化，每一个细小动作，都被周围的摄像机从头到尾的记录得一清二楚，真可怕。从心理上来说，我并不喜欢这种游戏，就算玩蹦极，我也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玩不是更好，万一不想跳，我还能下来，现在，我算是一点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但是我一直在配合他们。这是做节目的需要。Ellis问：“向铮，你害怕吗？”“害怕。”我说。“你往下看，多美的景色啊！”他循循善诱。说实话，我不觉得你见过“即将跳楼的人还有心情向下俯视，然后感叹，我们的城市多美好。”这种扭曲的事吗。小V又出主意让我唱歌，他起了个头，IbeliveIcanfly。无语。这个提议和这首歌的歌名一样让人哭笑不得。我从来不相信自己能飞，也不相信我现在的嗓子还能唱出好听的歌，但总归还是要唱的。折腾吧，使劲的折腾。好像一块残存电量的电池，仅剩的电量能让遥控车冲刺好几米，我就是这块电池，以后再说以后的。Ellis“声泪俱下”的站在我旁边演说，嘴里频频蹦出什么“向铮的绝唱”，“烈士”，一类字眼儿，小V更损，他说这根绳索是新换的，以前那根太长，结果刚有个勇士跳下去，就被水里跳出来的鳄鱼咬掉了脑袋。好吧，娱乐大众的节目，不是不能理解。我装出一脸白痴问他们：“怎么这里还有鳄鱼吗？喂过吗？”Ellis回答你下去就喂了，咔嚓一下，一秒的工夫，碗口大一个伤口，不疼。呵呵，血腥的笑话，我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一点都不好笑。折腾了十几分钟后，终于要跳了，我下意识的对着镜头抓了抓头发，上面风太大了，还飘着雨，一点都不浪漫，但是要上电视的，当然要注意形象。Ellis和小V可能以为我故意搞笑，又一次前仰后合的差一点笑背过气去。这一次是真的要跳了，我张开双臂，镜头特别可怕，仿佛有穿透肉体，直窥内心的本事，不能给它留这么多机会。我用深呼吸镇定了波荡起伏的心情，但其实心跳声已经盖过了耳边Ellis和小V的加油声。我拒绝身后的教练推我下去，自己倒数三声，在“一”声落地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事后Ellis说，这一跳很完美，从摄影机中看，整个过程都很帅，很勇敢，很出效果。他用了四个很字。那么好吧，我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这就够了。回到酒店时夜色已经降临，雨也停了，它下了一下午偏偏在这个时候停。如果连老天也都跟你做对，你还能再说什么呢。渺渺等人出去吃饭，我不想去。金璟然进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想睡觉可是睡不着。“渺渺姐好像喜欢你。”她竟然为了这个问题而来。“对不起，我想自己呆一会儿。”我说：“我有点累，想睡会儿。”说真的，我现在不想说话，不想想任何问题，不想做任何事。她无动于衷，真是个没同情心的女孩儿。我这样想的时候，她的小手伸过来，放在我的额头上，冰凉冰凉的，没有一点儿温度。“你发烧了。”她说。她不说我也知道。我撑了身子坐起来，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好像化了的雪人。“你去订机票吧，回柏阳的，越早越好。谢谢。”我看着她，她在我的眼里逐渐变的兴奋，让我很难理解。“我已经订好啦！”她得意的伸出两根手指：“两张。”她说过，她也住在柏阳，所以我并不奇怪。一天下来，总算有一件事是正常的。飞机是晚上十点半的。终于能回家了，终于能休息了，心情好像偷吃了太上老君仙丹的小孩儿，既兴奋又忐忑不安。将近四个小时的飞机，我从头睡到尾，半年多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到柏阳已经是深夜两点多。我直接去了医院，但金璟然也不肯走。“你不用跟着我了。”我对她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吧。”“我怕你有事。”“我能有什么事呢？”她有些大惊小怪了。“听话，快回去。”天，我竟然跟她用了用了对倪珈祎说话的语气。“家里就我一个人，早点晚点回去都一样。”算了，我已经没有力气跟她争辩，既然她想跟着，随她。金璟然就这样陪我到了医院，什么都不让我做，挂号，缴费。小姑娘来来回回穿梭于前厅，让我觉得她偶尔其实挺能干的，结果还是有点意外。我把她拉到一边，问：“你办住院干什么，我就输个液，天亮就回家。”“你应该好好休息，输液室太乱了，没地儿睡觉。”我不好再说什么，金璟然跟着我上了楼，一直看着护士把枕头插进我手背才离开。临走时她嘱咐：“先别睡，我马上就回来。”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幸的是，答案很快便被揭晓。十几分钟后，她买了KFC回来，这么冷的天，她竟然跑出了汗，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动。“好多餐厅都关门了，只能买到这个。你肯定饿了吧？”她边说边想边魔术一样从袋子里拿出一小碗粥，用勺子舀了一点送到我嘴边。说真的，这和白天的她判若两人。“用不着这么夸张，我又不是手脚不能动。”我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可笑，然后没插针的左手接过勺子，右手端着碗自己吃粥，金璟然也笑了，她拿了个汉堡肯起来，这是我见过她笑得最自然的一次。“你父母都不在这边吗？”我问她。“他们在农村，家里还有个弟弟上学，所以我才出来打工。”这么比起来，我要幸福得多。“你要是我哥多好啊。”她没来由的引出一个新的话题。我一笑了之，或许是胃里近了些东西，舒服了些，总之，我很快就睡着了，我睡了一个懒觉，半年多没超过五点起床了，感觉不错。醒来的时候，金璟然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我们在医院门口道别，然后我给向雅晴挂了个电话，开心的告诉她，我快到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