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试探？
按照套路，小说里面的反派，要么万能到随时出现追着主角，要么耍酷不到最后一秒不登场。前者一般属于精英怪，后者绝对是全文最大boss。
按照夏雷蕾和教授的描述，能毁灭世界的反派张弦，毫无疑问属于后者范畴。
可是……陶路看看眼前这个端着大碗，埋头苦吃的家伙……反派在没有修炼成反派的时候，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嘛。
就连吃饭，也一点不讲排场和品味，陶路还想把他往小饭馆带，要个菜要个啤酒什么的，张弦指着面馆说这家就挺实惠，点一大碗面，唏哩呼噜吃得很开心。
——不不，跟一般人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一般人没这么自来熟，初次见面就敢蹭吃蹭喝蹭住。
而且蹭吃蹭喝蹭住得泰然自若，心安理得。
——啧啧，连面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按照套路，这位仁兄大概中午没吃饭吧？会不会再要一碗？
张弦放下筷子，满足地往椅背上一靠，揉着胃说：“痛快，我中午都没吃饭，这一顿顶两顿！路路你真是个实在人！”
陶路扯出一个笑容：“哪里哪里，远亲不如近邻嘛。我刚到这边，还请弦哥照顾。”
“照顾谈不上，路路从哪里过来的，来这儿做什么？”张弦就像一切爱好八卦的街坊邻居一样，开始打听。
——人生的三大哲学命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我老家在Q省，小县城没什么发展前景，就出来拼一拼。”陶路老老实实回答，“刚找到工作，搬过来第一天遇上这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兆头。”
“别灰心，路路你要没工作可以跟我一起打工。”张弦呲牙笑，“你多大啦？”
“二十。”
“咦，还真比我小啊？既然你叫我哥，弦哥绝对不亏你的！”张弦拍拍胸口保证。
——按照套路，饭桌上的话都是用来下饭的，尤其这种空头支票当不得真。但是陶路身负套近乎的重任，遂认真点头：“嗯，好，以后我就听弦哥的。”
张弦忽然伏低身子凑到陶路面前，盯着他：“当真？”
他虽然胡子拉碴蓬头垢面，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此时分明有了几分当初档案照片上的锋芒锐利、少年意气。
——好深邃！
陶路不由一呆。
然而过了不到一秒，定睛再看，张弦犀利不见，面前只是一个邋邋遢遢的、眼巴巴等他回答的伪大叔。
——按照套路，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反派boss的虎躯一震霸气侧漏？
陶路暗暗升起警惕。
但是近乎还是要套的。
“当然，弦哥求罩！”陶路对着张弦，用力点了点头，尽管不清楚为什么一瞬间会有那样的感觉，但他一定得好好把握这个套近乎的机会。
“哈哈哈，好，好，好！”张弦并不知道陶路的想法，他大力拍拍陶路的肩膀，露出了狐狸尾巴，“所以今晚我们可以不住六人间？”
小旅馆有六人间八人间，都非常经济实惠，但安全和卫生问题均堪忧。
陶路：“……我这就去订快捷酒店。”
张弦：“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欸，你工作多久了？钱够不够？”
“有两年。”陶路有问必答，“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虽然没什么积蓄，快捷酒店还是住得起的。”
张弦眼中似乎有一道亮光转瞬即逝，他点点头：“那真辛苦你了——知我者，路路也！”
陶路笑笑：“那我们现在去开房？”
张弦伸个懒腰：“好，开房！呃……有个小小的问题。”
“什么？”
“好像快捷酒店有几个人入住就要几个身份证，身份证在我钱包里，我还是得回去拿……”张弦挠头，“也不知道火灭了没有。”
陶路心中一动。
——之前张弦就第一个往火场里面冲，是真的急于救人？还是张弦隐藏太深？按照套路，表面越善良，内里越黑化？
陶路想想自己看过的各种小说，毫无疑问，遭受了巨大挫折后，无论主角还是配角的三观都会重塑，按照套路，大多数都是往报复社会的方向重塑。
所以这是张弦隐藏得太好？他在演戏？他为什么演戏？这场火……和他有关？
陶路悚然而惊，先前自己还是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要知道面前这个人在将来可能毁灭全世界！
按照套路，现在他这是找借口堂而皇之地回去？这么着急？不是急着救人？有蹊跷！值得观察！
于是陶路赶紧说：“那我们一起走。”
“当然一起走！”张弦露出小白牙笑。
他重新戴上棒球帽，双唇微抿，眼底飞快掠过一道精光。
而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悠长而充满牛肉面味道的饱嗝。
二十号楼楼下围着的人少了一大半，毕竟看热闹之后大家还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干嘛干嘛。
火虽然灭了，但是现在还没住户敢上去，因为温度还没降下来，而且也不知道楼房到底结不结实。
当然，消防队员和小区民警那是一定在上面的。
而媒体记者，也一定在下面。
陶路和张弦正要往楼里走，见大家把记者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贡献小道消息，张弦停下来：“听听。”
陶路并不觉得有什么八卦好听，但既然张弦这么关心，他也站住。
“救护车把三个人拉走了？”这是甲。
“这么一场爆炸只有三个人受伤，真是万幸。”这是乙。
“希望伤者没事。”这是丙。
“知道都是谁吗？”丁。
“我知道有一个是小李他媳妇，我下午还跟她说话来着，她穿着那件粉点睡衣，哎呀上面湿乎乎的，全是血！沿着担架往下流，看看这一地血点子！”
“小李哥呢？不是说他和李嫂前后脚上了楼吗？”张弦突然问。
“有一个是小李吧。”
“这孩子真倒霉，刚结婚三个月就摊上这事儿。”
“唉，别说刚结婚三个月，一个月前他刚升职加薪，现在这样，别说工作保不保得住，就是命也不一定能保住，不知道公司怎么补贴。”
“哎，我听人说，小李在公司挺招人嫉妒的，要不是老丈人推他一把，升职没他。”
“是啊，我媳妇的同学的朋友和小李一个单位，说这一次一共三个人竞争，小李综合条件最差，结果偏偏选上了。唉，选上也没用啊，这命都保不住……哎哎，小伙子，你们现在进去？行吗？”
说话的大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面跟记者说话，一面看见张弦拉着陶路退出人群，往楼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