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起来。”许沐甩掉脚上的拖鞋，抬脚踹了踹还窝在沙发里的一坨物体。
“干嘛呀！这才几点？”原子睡的迷迷糊糊，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清醒后却发现周围很陌生，有点发愣。
许沐拍了拍他脑袋，“快回去洗洗，然后我带你去找你们老师。”
“什么？”原子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被叫家长了吗？”许沐把他提起来往外一丢。
“哎，不是。”原子回过神，“叫家长也不能你去啊。”
“不然你们家谁去？”
“那...”原子别扭上了，“那就不去了。”越往后说声儿越来越小。
“你想退学吗？”许沐看他一眼，又偏头说：“好吧，既然你想退...”
“别别别，等我一会儿。”话还没说完就往外跑，“马上好。”
.........
“等会儿老师说话你就随便应着就好。”在去四中的路上，原子一脸忐忑地跟许沐说道。
“哦。”许沐懒懒地应了一声，“犯的什么事啊？”
“...其实没多大事儿。”原子皱着眉，“算了，你还是回去吧。”
“回去个啥啊？这都走了大半路了。”许沐不理他。
“你不是还得上课吗？”原子问。
“是啊，晚点再去。先请了个假。”许沐无所谓说道，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我们校霸给打了。”
“什么？”许沐还记得他上次跟他讲过这无恶不作，威风八面的校霸，“那不是挺能耐的。”
“怎么打上的？”他又问。
“就是...昨天放学他勒索人的时候我刚好路过。一初一小孩，死活不肯老实把钱交出去。人多他也打不过，就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轮着扇巴掌，扇到他服为止。脸都被扇得红红白白了。”说到这原子啧了一口，“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一冲动直接上去给了那混蛋一拳，然后就赶紧拉着那小孩跑了。”
“校霸背后有人护着，上次我跑得快，他们没抓着我，就叫了个人告到我班主任那儿，随便编了个罪安我身上，想借我们班主任的手罚我。”原子愤愤不平但却也无奈，“处分还不够，还非得逼我退学。”
“其实吧，我也没多想上学。”他叹了口气，“可不上学我就更没事干了。”
其实，原子家里还有个哥哥。成绩优异，遵规守矩，是个典型的三好学生。这也是为什么他家里把他哥当做佛一样供着，却从没给原子这么个“不长脸的玩意儿”好脸色看过的原因。既然养老送终有他们出息的大儿子作保障，那只会给他们找麻烦的小儿子，倒显得是累赘了。最好的房间给哥哥，最好的饭菜给哥哥，最好的条件给哥哥。原子的爸妈都盼着大儿子能考上个重点大学，然后飞上枝头作凤凰，带着他们也有面子。
小儿子呢？
随便啦。
老百姓的功利与现实，多是如此。旧社会鬻儿卖女的故事，看来也并不夸张。
许沐听完，偏头深深地看了原子一眼，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
“你小子。”
........
“我们在这里蹲着干嘛？”进学校后，他们没有直接去老师办公室。而是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蹲了起来。
“不去找老师吗？”原子问。
“去。”许沐往长椅上一躺，眼一闭懒懒地应他，“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许沐不应他，问了个其他的事儿：“你们校霸一般几点来？
“不一定，但都挺晚。”原子老实回答，“好像得要做操的时候来。”
“不去上操吧？”
“恩，他一般和他的几个跟班呆食堂里混着。”
“恩。”许沐淡淡地应了句。
说完就不再多问，只安静躺着。
原子看许沐躺在椅子上看像是睡着了，在旁边不解地干着急。
“叮叮叮！”
早读课下课铃响，接下来就该准备做操了。
许沐睁开眼坐起来，是时候活动活动了。
“走吧。”
“恩，走吧。”原子正准备领着许沐去老师办公室，却发现许沐并不往教学楼方向去。
“你去哪儿？”原子不解。
“去食堂。”许沐边往前走，边应道。
“去食堂干嘛？”不按套路来的许沐把原子弄傻了。“你...你是要去找校霸？！去找他干吗啊？”原子赶紧追上他。“不是要去找老师吗？”
许沐转头瞟了他一眼，“找老师？”
又转过头继续走，边说道：“低头认错，老老实实点几个头，你以为这样能解决问题？”说道一半笑了，“还真是跟小学生一样天真。”
“就这样那就别想解决问题了，没完没了的麻烦就够你喝一壶。你这次认了这个莫须有的错，下次见他们一次，他们就会收拾你一次。”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许沐大步向前。
“所以最高效简单的解决办法，不是你认错，而是让他们认错。”
“让他服气，让他害怕，让他不敢再来找你麻烦。”
“才一劳永逸。”许沐淡淡说完。
原子不由自主挺下了脚步，呆呆地望着那个迎着晨光一往无前的背影。
简直，嚣张到狂妄。
在他而言，这不过就像是孩子气的英雄梦想，也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大浮夸。虽然许沐比他们大了一两岁，但不论是数量还是力量上的差距，都不是看起来就能有凌驾的底气。你以为拿孤军奋战能对抗是什么？
是我天真还是你天真呢？
原子摇摇头，却又用力点点头，不再有丝毫的怀疑。
明明没有任何证明，却让他信服。
他就是知道，许沐做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