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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刚被她从睡梦中拍醒,一脸茫然问道:「为啥?」
如果不是她认真的眼神,我会以为在开玩笑。
一个穷乡僻壤有什么值得来的?
「之前不是得奖了吗,说是贫困山区榜样,励志什么的。」
「好像还能上报纸。」
小吴眼睛很亮,我听见她后面小声说,也许这样可以结束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我说不出。
一种朦胧的感觉环绕着我。
我被派去警告妇女,演好妻子的角色,拿出最体面的衣服见人。
这个要求就有很多人办不到,她们有穿的就算不错,别提整洁的衣服。
我只好拿了些干净布料,让她们打上补丁,看上去不破破烂烂。
这两天也不许爆发矛盾,打人不能打脸,把最好的面貌展现出来,应对采访。
我有时会看见小吴手上抓张纸条,也没多问。
9
很快就到了记者来的日子,村里人分工很明确,一大早有装模作样干活的,还有大多数来围观。
如果我今天第一次来这里,也会被表面糊弄过去。
和许多村庄一样,男人种地,女人做饭。
宁静和谐,欣欣向荣。
如果记者够仔细,会发现男人用农具的动作笨拙生疏,女人衣服下随动作露出的皮肤有长期以来虐待的伤疤。
可惜没有察觉。
王应领着记者和摄影师参观。
他们不会想到,新刷的漆后面是陈旧的血渍,那是被殴打时女人溅出来的血。
走过的泥土地和被人说是狗窝的地点是很多女人正在睡的地方。
此刻,所有人都在粉饰太平。
每个笑容都是虚情假意,背后是虚伪、狡诈和悲哀。
「这里花开得不错。」
路过一片土坡,记者发出感慨,「很好看。」
「野花。」我说。
我不知道名字,只觉得样子好看,留心攒了种子撒上。
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纯白,随风摇摆,纯洁,美丽。
很久之后,这种花被叫做荼靡,花语是末路之美。
底下埋葬着不计其数的女人,她们腐烂的肉体化作肥料,滋养着花朵,以一种全新方式盛开在世界上。
这是一段小插曲,更多时候王应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围观的人群变少,我不想围观。
10
「好奇怪,这么长时间没看到小孩子。」
摄像师不经意一句话让人群凝固一瞬。
快速得像是错觉,紧接着叽叽喳喳声音响起。
我也努力说着话,「去城里上学了。」
众口一词,提线木偶般,挂上相同的笑容,给出同样的回答。
我看见记者不知所措,显然是被我们的反应搞懵了。
像往平静湖面上投入一颗石子,忽地一下飞起一群鸟。
孩子确实是上学了,但几乎很少有人回来。
相同的是,都是男孩。
不是说女孩都会回家,是根本不存在。
听到这句话的女人眼底漫出水雾,此时在努力压下去,有的绷不住跑到没人的地方偷偷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