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身。
幽谧邃寂的寝殿北阁龙榻,我的列祖列宗都是在这同一张龙榻上,龙驭归天。此刻他们的魂灵,似乎都密布在寝杖上方,以幽微明灭之光注视着我。
“石奴……石奴……随我们走……石奴……”
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如同发自岩穴伸出,空洞而旷远。
我听得浑身颤抖,仿佛陷入泥沼伸出。
幽微光晕中伸出一双双手臂,用力地扯拽我,不停向上,脱离泥沼。我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我逐渐向上,当快碰触到寝帐顶时,我忍不住回头,看见我依旧平躺在龙榻上,毫无气息。
“放肆!给朕退下!”
我怒斥一声,乍然坐起身,汗湿层衣,但却有着近乎还魂的踏实感。
龙榻旁的小几前,一人以肘凭几假寐。见我有了动静,忙起身过来查看。我望着他的脸,意识还没彻底苏醒,于是哑声道:“秦……博……”
男子躬身,模糊中伟岸的身材逐渐缩小,变得卑躬屈膝:“主君,奴才馎饦恭贺主君万安。”
我呼出一口气,用力点头,用难听到吓人的声音回答:“没错,你是馎饦。”
馎饦捧来一盏温水,我喝下之后,嗓子舒服多了:“朕昏睡了多久?”
我看一眼御榻近前的鎏金錾刻海棠纹的球型宫灯里的灯火,记得喝下参汤的时候,也是掌灯时候。
“主君睡了三天四夜,现在是后半夜,再过一会儿就是五更天明了。”
我轻轻点头,指了指床边的脚蹬,馎饦会意,坐到脚榻上,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择其精要说给我听。
“紫宸宫一切安好,只是鹿脯面伤尚未消肿,又因淋雨引得高热不退,这些天由驼羹照顾着。余下的八个人轮番守护御榻。两宫太后都来探视过主君的病,太皇太后……似乎非常忧虑主君的病。”
我无声地笑,太皇太后真正忧虑的,是因我之病而引发的朝臣议论。
馎饦垂下眼睑:“除去主君沾染风寒,宫中无甚大事。倒是长安城中有些异动。”
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这几日左右金吾卫在城中要道、各坊的武侯铺在坊内戒备森严,凡遇可疑商贾及行人都要严查,可是具体因为什么,金吾卫将军都不肯明言。”
我想了想:“汤饼可有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