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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留住雪花,眼泪融掉细沙,你会看见我吗。」
翌日。
凤梧王府。
小姐,宫闱之地还是少去的好,何况还是皇子住所。
面色微倦的女子闻言停下脚步,顺势坐在软榻上,闭眼说道:这不重要,只要他见我一面就好。
小姐!旁边的小丫头急道,昨日您等了一个下午,分明是七皇子存心不见,您何必如此轻慢自己?
女子笑道:没关系,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既然小姐如此,奴婢也不好再言。只是个中原因,小姐可否告知一二。
女子睁开眼睛,笑意温暖,轻轻地说:两年前,他曾救过我。
小丫头眉毛皱起,试探地问:可是那一次礼佛?
嗯。
小姐是说……小丫头断续地说,房檐上的白衣少侠……是七皇子?
嗯,太子及冠时我曾见他露面,与那日风华无二。
可是小姐,或许七皇子并不记得那年旧事。
女子皱眉,苦涩一笑,所以我才要见他啊,纵使他不记得,这恩情我也是不能忘的。
是。小丫头低头,那小姐也需吃过早饭再去。
七皇子常常不见人影,再错过又将如何?
小姐,该遇见的总会遇见,不急这片刻。
也好。
她站起身,轻抚衣上的褶皱,慢慢地踱步出门。
饭菜吃得索然无味,一心只想着待会儿见到七皇子时该如何开口,是先问好、客气,还是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不觉一顿饭已吃得见了底,而凤梧言还是一副呆然。
凤梧王爷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女儿有些心不在焉,他开口问道:言儿,在想什么?
她似未听到,身旁的小丫头连忙在底下轻扯她的衣袖,她回过头,笑着说:没有想什么,只是待会儿要进宫一趟,不知带些什么。
凤梧王爷听后只是笑笑,进宫做什么呢?
凤梧言没有说话,王爷又道:还是去看七皇子吗?
是。
凤梧王爷笑意不达眼底,闺阁女子整日里进出宫闱,不合适。
父王,七皇子是三年前救了我的人。
父王知道。
女子动作一顿,又笑笑,是呢,自己知道的事情父王怎会不知。她开口:那父王可让女儿去拜访七皇子?
凤梧允似乎笑了一下,言儿,你去了可要说些什么?
凤梧言没有抬头,柔柔说道:多谢七皇子救命之恩,顺便交个朋友。
凤梧允没有说话,许久才开口,你去吧。
谢父王。
凤梧言起身低头一揖,慢慢地退出去,依稀可见笑颜。
凤梧允坐着没有动,凤梧王府只有两个嫡女,泠儿似乎与太子不甚得缘,不曾想言儿亦是如此。
梧桐,大小姐呢?
回王爷,大小姐今儿一早就出去了。
凤梧王爷皱眉,出去干什么?
梧桐吞吐半晌,终于还是开口,去找湾苏公子。
王爷沉吟:世子呢?
回王爷,世子与大小姐一齐去的。王爷放心,没有多余人知道。
凤梧允目光懒懒地看着地上的青砖,再没有开口,梧桐等了片刻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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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早,千遇起来推开门,只见林澈一身银衣站在门口。他抱胸斜倚在门框上,见千遇出来,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七皇子起来了?那正好,就今天吧。
千遇揉揉额头,竟然忘了林澈了,前几日听说他非要与自己较量一番,父皇知道自己不喜这些,颇是为难,后来只好答应他可以入住君玉栏,等七皇子同意自可切磋。
其实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同意,可看林澈一脸势在必得,恐怕他不会轻易放弃了,还是早早结束吧。
好。千遇走出房门,衣袂一扬飞向后园,林澈自然跟上。
千遇一袭珍珠白的衣袍,袍边、腰带镶以墨色,长发只一条素白布带挽起,墨色倾泻身后,脸颊几缕青丝飞扬,如一幅静谧的水墨画。他指间把玩着腰间流苏,面上带笑,风流倜傥的模样。
如果你输了,就要给十公主当师父。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林澈立刻接口:好。他顿了顿,如果是你输了呢?
千遇一怔,又失笑道:随便你了。
开始吧。
千遇马上收了懒散的模样,笑道:你先来。
好!林澈话音未落,已是一掌飞出,劲风扫落了身旁草叶,纷纷扬扬地枯蝶般飞落,而这一掌的速度与力度甚至达到了可以看到掌风的地步。
千遇看到这一掌的凌厉倒是极其兴奋的样子,整个人瞬间褪去了慵懒,一个旋身堪堪躲开了这直逼面门的一掌。长发被掌风余波涉及,布带飞开,如雨打枝头的梨花飘飘就欲落地。
林澈没有停顿,又是一掌袭来。
千遇长发还在风中些许凌乱,来不及落于身后,便又随着主人一个极速的转身再次飞起。黑的发,白的衣,又一番旋转如画。
而他在转身背对林澈的刹那,衣袂一扬,手指夹住翩翩的挽发布带,随着身子极速转动的惯性而将其甩出去。
布带不再柔软如云,转眼已疾驰而出。
林澈还未收回出掌的姿势,面对突然的攻击只得向后低下身子,头向后扬试图躲过刀片般袭来的布带。
布带险险地擦着鼻尖而过,刺入林澈身后的墙垣,深入其里。
林澈睁开眼,看到额前碎发有些许落下,他顺势隔空一个后翻,一掌随着动作飞出。
千遇此次不欲躲闪,衣袖极快地扬过,一道衣风掠起。
两股极厉的风波当面袭来,在园中相撞。
两力相撞的瞬间激起了极大的波动,呈圆弧形向四周散开,似乎有莹白的弧线一层层漾起,在撞到障碍时轰隆一声碎裂。而林澈和千遇即使用自身的气场隐隐震慑,长发还是因为波动而散乱飞扬。
绿意盎然的园中,波光缱绻的圆弧,银素交错的身影,墨发扬起的潋滟,纷乱叶落,纱布柔弱。
两人不动,只有纷乱落叶与飞扬的墨发自顾自舞动。如一幅画般持久的美感,几乎使人忘记刚刚的凌厉。
千遇脸上依然是温煦如春的笑容,发梢不时拂过脸颊,又高高飞舞至耳后,俊逸美好似仙人模样。
林澈脸色无波无澜,发束高扬身后,任凭风波袭来仍屹然不动。
千遇忽然低低地笑开,腰间流苏在指间流转。而与此同时,林澈嘴角逸出一丝殷红。
我输了。林澈说。
那就准备作姬师吧。千遇放下指间流苏,笑着说道。
好。林澈答应。
他眼中神色变幻,三招,仅仅三招,他就打败了自己。他嘴角咧开一笑,些许自嘲,如今不知这武林盟主又有几分可信了。
林澈突然想到什么,直直地看着千遇。
千遇被他看得发毛,不自在地扶着袖子。
“你是女子。”林澈开口,语气十分肯定。
千遇笑一笑,“是啊。”
这般自然的态度反而使林澈没什么话可说。
他略显懊恼地摇一摇头,暗自思忖,自己一个学武之人竟这么多日都没有看出来七皇子女扮男装,究竟是她扮得太像还是自己眼力不足?更使他气恼的是自己竟输给了女子。
七皇子。
声音突然自二人身后传来,只见一女子亭亭而立。鹅黄色襦裙罩身,外披一件紫色纱衣,随着风微微鼓胀。
千遇不曾惊异,似是早知有人在此,只微微一笑,不知姑娘哪家千金?
女子一怔。
林澈似乎笑了。
千遇笑意不减。
她回过神,欠身说道:凤梧王府二女,前来拜访七皇子。
千遇走上前笑道,二小姐不必客气。
她得体地笑笑,抬起头来看着千遇笑靥,好。
这里寂寥,二小姐随我到前院吧。
是我唐突了,不该未经允许径自独闯。
无碍。千遇淡淡道,进的来也是小姐本事。
她怔住。
许久,她似乎笑了一下,只淡淡地说道:是。
早已败落的梨树上寥寥几朵梨花落下,素白飘落宛如凄美神话。
林澈走前只听到这清冷一声——是,他不禁回头,却只来得及瞥见一抹鹅黄衣角。
二小姐坐吧。千遇进得主厅,微笑道。
谢七皇子。
千遇撇嘴,终于不愿再多说。
她眸色淡淡环视一周,笑着说道:七皇子喜好清静?
千遇笑笑,只是家具过多繁琐而已。
是啊,这里没人打扫,是不宜过多。
千遇不动声色,二小姐来此有事?
她终于收了笑意,看着他认真道:谢七皇子救命之恩。并不意外地看到他皱起眉头,心底隐隐失落,两年前长白山礼佛,七皇子可还记得?
记得。他答。
她蓦地睁大双眼,笑意扬起,七皇子记得?
自然记得,二小姐较之倒是昨日清俊许多。
她笑了笑,七皇子说笑了。
我还记得小姐当时穿着粉色衣裙,我站在屋顶上就想,白雪映绯色,亭亭俏佳人,美景似在昨日。千遇调皮地笑笑。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脸颊却染上一抹嫣红。
他笑笑,千遇失礼了,二小姐快坐下吧。
多谢七皇子。她行礼,后慢慢坐下。
千遇面上笑意少许,二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她听出了他的冷淡,却还是矜持地笑笑,是极。
他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