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天空渐渐地明亮起来,像被擦去了雨水的玻璃。
那种感觉就比如在午夜街头的刺骨冷风中,听着空的喜力啤酒罐在水泥路面滚动时发出的尖锐的撞击心灵的声音。
玛利亚让童画搬进我们家我是不高兴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怕这好不容易的安定又会被打破。
童画已经不去学校了,她常去的地方是街尾那家酒吧。仍是唱歌。我知道她还喝酒,像她死去的父亲一样爱喝酒。
那天晚上她母亲突然又开始发病,七点多她出门去唱歌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都没回来。玛利亚送她母亲去医院,我沿着街边找到那家酒吧。
我看到她夹在酒气浓烈的人群中,昏暗的灯光笼罩着她的脸,暗淡的光线下面,她很消瘦。
我走过去,我喊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脸。
我拉开座椅走到她身边。桌上摆着很多空的酒瓶,童画脸色发白但似乎没有任何醉意。她的眼睛很冷漠,没有任何表情。
你感觉过孤独吗。她在跟我说话。
有时候我似乎感觉不到,我会一个人在整整一天里不跟任何人说话。我以为自己已经能控制自若,可是有时候,意识到其实孤独已经把我吞噬在其中,就会非常绝望。
她扑倒在桌子上,脸色苍白地微笑。
我沉默地坐在一边。心里不再无所适从。
没有什么会比心里的孤独感更让人痛苦。
她伸出手想拿那杯冰凉的琥珀色的酒,我拦住她。
忽然,吧台附近发生事故。两个无聊的男人因为脏话和酒精的刺激扭打在一起,杯子碗盘被扫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音。
我听到她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一个人活在黑暗里面。
我意识到我应该对她说点什么。
童画,我们在一定范围里也许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你不该这样下去,你会毁了自己。我说。
她脸上的皮肤很干燥,有起皮碎屑。没有化妆,只有她似笑非笑的暗淡的脸。
走吧童画,你母亲在医院。我起身。
她看着远处。十秒钟后,她拿起围巾向门口走去。那是一条苍绿色的棉围巾,很皱。
她走得非常快。
白色的瘦弱的身影在沉寂的夜色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