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还是白墨，缓缓地走到了他身边，当DJ和摄影打出来的灯光照在她和顾祁焱的脸上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然后，一个字都不知道该怎么从嘴里吐出来。
好像，怎么开口都是不对的。
其实她也想过千百种再次遇见他时候的场景，会是自己在人群中与他相见，他认出或者没有认出自己，是自己被他抓到或是自己主动送上门，而且经过了那晚之后，她本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想来或许是情绪悲痛绝望到了极点的时候，脸上是表现不出任何的表情的。
“白墨么？陪酒的。”顾祁焱还是再次先开了口。
他盯着白墨胸前的工作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职位。
他目中惊诧之色甚浓，似乎还有伤痛之意，好似自己失去了痛觉一般。
好像是在问她，苏蔓，四年前你骄傲而洒脱的逃婚，就是为了现在成为青色的作陪——这样的身份站在我面前吗？
“是啊，先生，我是论刻算的，一刻钟十五分钟三万块。如果还要其他的节目服务，另算价钱。”白墨立即熟练起来，说起交易和谈钱，她当然是无往不利的。
听着白墨这么说着，顾祁焱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良久不语。
然而白墨么？她可是爱钱的女人，看到整个青色PUB都被这个大财主给包下了，她当然不能轻易让这个财主缄默。
一手勾着顾祁焱的脖子，轻轻地拉着他的西装领带，把他捞进了沙发里。
一杯红酒递到顾祁焱的唇边，“老板好魄力，整场都包下来了。能把青色包下来的人，在A市可没有像老板您这样如此挥金如土的财主。”
顾祁焱望着眼前的苏蔓，目中顿时涌起一片水泽，似乎往事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可为什么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小蔓，你怎么了？”顾祁焱一手握住苏蔓端着酒杯的手，柔弱纤细的像是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捏碎。
可白墨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蔓？小蔓是谁？老板你还没有喝酒就已经醉了吗？看看我的工作牌，白-墨-，是mo不是man。”
他从未有过的清明如水的眸子里端端正正映着面容明艳的白墨，那张脸上浓妆淡抹都无异，唯独那红唇妖娆是她独有的格调。
顾祁焱捞起她的手腕把酒杯夺走，放在桌上，红酒从杯子里洒了出来，弄湿了白墨的黑色裙子。
白墨瞥了一眼，正不紧不慢的抽了纸巾去擦，却被顾祁焱扼住手腕，强行逼迫着她看着自己的双眼：“苏蔓！”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深沉，带着他独有的磁性，听起来还是那么好听。
白墨咧咧嘴，仍旧转过眼眸用手里的纸巾擦拭着黑裙。“苏蔓？不好意思老板，我可不姓苏，苏是个什么姓？太高贵，太骄傲的姓氏了，白墨只是个青色的作陪，老板高抬我了，我可配不起苏这个姓氏。”
以前，令她足以骄傲的姓氏，足以站直在顾祁焱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姓氏。现在她不配了。
他似乎固执的瞧了白墨一眼，面上神情略一犹疑，语声终于转冷：“你是不是，死也不肯承认你是谁了？”
白墨也摇摇头，终于把裙子擦干了。
抬起头看着顾祁焱，“老板，我承认我是苏蔓，你要给我多少万？说个价钱我听听，如果价钱合理，差不多我就让你叫了。”
不就是叫我几声苏蔓吗？
又少不了我几块肉。
给钱就行。
顾祁焱伸出手来就要冲着白墨的脑袋上打过去，白墨哆嗦了一下，钻进了顾祁焱的怀里。“不给钱也别打人呀，把我打傻了你要付医疗费的。”
其实顾祁焱也没有真的想打她，只是想起来以前苏蔓生气的时候，就是伸手就打顾祁焱。
“苏蔓，你以为我是当真不敢打你吗？红樱虽然不是我亲自动手的，但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他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白墨这才看清楚他的眉目，竟然带着明显的疲惫之色，下巴上也长出一片浅青色的胡碴。
她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纵使她之前也想过会在什么情景之下见到他，但现在看到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当时只觉得心下微微震动，迎着他的眼睛，似乎身体里某处倏然紧绷，升腾出一种近乎莫名的惶恐与不安。
“老板阔气又有势力，要白墨的小命自然是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此时的白墨看了看身边没有任何的人，顺手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小心翼翼的嚼了嚼，似乎还不错。又问顾祁焱，“这里就只有咱俩吗？”
这个苏蔓，还是一股子由内而外的淡然气质。
四年前，她和父母一家三口驱车旅游，就坐在车后座里，车祸当场父母双亡，顾祁焱赶到那里的时候，她就蜷缩着身子瞪着圆滚滚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
顾祁焱一直觉得，苏蔓是什么都不怕的，如果怕至少会哭吧？她逃跑的时候也不怕，如果怕被自己抓到，就不会跑吧？
“包场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顾祁焱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贪吃鬼。
白墨听了之后，点头表示明白，然而大口大口往嘴里喂点心。
点心入口即化，极是好吃。
顾祁焱花了大价钱，就看着苏蔓像是个饿死鬼一样的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半点淑女样子的狼狈的吃着点心。
一杯红酒递过来，“别噎着，好像几天没有吃饭的样子。”
白墨缩了缩脑袋，无比沮丧的点点头。“是啊，我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你不知道，在这里需要禁食的。”
“你是说——那个被你们叫做龙哥的老板，让你禁食？”他俊冷的侧脸打下森森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