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父咳嗽起来，我急忙过去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师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师父喘了一口气，看着后面星空下的名叫大旗山的山梁，孙家寨和唐家寨就在大旗山那一面的山脚下。
我到底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那嬢嬢进柴房后，你们……”
我话只讲了一半，因为我不好意思将我的猜想说出来。
师父剜了我一眼，随即笑了笑道：“你小子才十一岁就懂男女之事了？你鬼精得很呀你！”
说罢，他又沉浸在回忆之中。
“我们亲吻了一阵，我就向她说起了到茅山学艺一事，问她是否与我一起同去。她面带难色，说她母亲病重，说不定撑不了几天了，这个时候出去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她也不能丢下母亲不管。我一听，心里很是失望，一时无语。
见我失望的样子，她复又依偎在我的怀里，说我们都还年轻，也不急于一时，等你学艺归来后再一起外出，不是更好吗？我一听也是，我学成了法术，外出谋生根本没问题，到时在外面安个家轻而易举。于是，我同意了，但是我要她下保证，不要嫁给别人。
梨花盯着我看了半天，红朴朴的瓜子脸上显出一抹邪笑，牙齿一咬说道：下保证是吗？好，那今儿就把我的身子送给你吧！说罢，她就解开了衣服，露出了白花花的胸膛，不待我有反应，就一下将我的头紧压在她的胸膛上，我全身热血膨胀，将她翻倒在地，压了上去……
我们一起呆了许久，也做了第一次苟且之事，心想要是我们天天在一起该有多好啊！可是，我却要马上离开她，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梨花穿上衣服后说：我已经将人都给你了，你该放心了吧？我说：我放心了，你就等着我学成回来娶你吧！她又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说：我等你回来！说罢，取下发辫上的银簪送给我，作为纪念。可是我却没什么送给她，只能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离我而去。
当晚我赶回家中时已是深夜，一看父亲给我的包袱都准备好了。知子莫若父，他知道我深爱着梨花，也知道我去见梨花了。他说道：孩子，有些事在本地是办不成的，除非你们远走高飞。说起来，孙唐二姓为啥不开亲，这完全没道理，但是规矩是先人们定的，不遵守又不行。还是先学好本事吧，有了本事在哪儿都能生活，把你喜欢的人带出去就成了，咱们这地方太穷，呆在这儿也没有出路。父亲支持你！
听了父亲的话，我十分激动，叫了一声爹，想起马上要离开故乡和父母，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父亲安慰了半天，我才止住哭泣。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告别父母，踏上了前往江西茅山的路途。在茅山我潜心修炼，被三茅道长收为门内弟子，传授了各种功法。三年后，我学业有成，师父本想收留我在茅山任一个职事，但是我一直想着梨花，便肯请师父批准了我回家完婚的夙愿。
我日夜兼程回到家乡，到了家才知道，母亲已经病逝，五岁的小妹也因病不治而亡。父亲说我走这三年年年大旱，没有收成，地主催租，当官的盘剥，而路过的当兵的更是抢劫，他和大妹全靠乞讨为生，到过洪江县的许多地方。
我又问父亲梨花现在怎么样。父亲重重一叹了一声，低头不语。我心道不好，一定是梨花出事了，便催促父亲将梨花的情况快讲出来。父亲抬起头时，已泪水满面，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我走之后，梨花怀上了我的骨肉。梨花不敢吱声，因为那时候未婚先孕是伤风败俗之事，为家族所不容。眼见自己的肚子一天天长大，梨花也十分着急，但是她决心想将孩子生下来，因为这是我俩爱的结晶。那时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心里的话没有讲处，就趁赶六井乡场的时候，将实情向我的父母讲了。
那时我母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不能说话。但是她听了梨花的讲述后，使劲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发笑，因为第二天她就去世了。父亲安葬好我的母亲后，就按照我母亲的意愿，将梨花留在了我们家中，等待着她将孩子生下来。
梨花到我家一事只有他父亲知道，两个月后，梨花终于生下一个五斤半的男孩，这个男孩就是我的儿子孙长安，他现在已经四十七岁了，现在省公安厅侦察处当处长，也是我们六井乡在省城最大的一个官。”
说到这里，师父脸上现出骄傲的神情，猛吸了两口草烟，那混合着口臭的烟味，差点将我熏晕过去。
师父说的话我大多能听懂，对于男女之事也有朦胧的憧憬。不过师父的儿子在省公安厅当处长却是我所没有意料的，在我的眼里，当个乡长就不得了了。但是师父为什么不到儿子那里去享福，七十多岁了还在我们大队当一个赤脚医生呢？我对他说的话感到怀疑。
“师父，那梨花后来咋样了，你和她结婚了吗？”
师父瞄了我一眼，朝地上吐了一泡口水，难为情地说道：“你硬是要寻根就底吗？好，我全部告诉你吧。”
“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梨花生了孩子还没满月，唐家的族人就得知她在我家生了孩子，族长大怒，首先将梨花的父亲控制了，然后带着二十多个族人来我家讨要说法。我们孙家本来是大姓，全寨原有一千多人，但由于饥荒和战乱死了一半，人口减到不足五百人了。更何况未婚生子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我父亲也抬不起头，更是没有道理，只得任由唐家族人为所欲为了。
唐家族人一到我家，就将我家的锅瓢碗盏全部打烂，又将我家的耕牛、小猪全部撵走，并与我们孙家的家族交涉，要求父亲挂红放鞭炮道歉，并将我父亲绑了游街示众，以示教子不严伤风败俗之过。我们孙家自知理亏，只能接受。
这一天恰逢赶六井乡场，而且正是快要过年的时候，虽然天上下着鹅毛大雪，但是六井乡的乡场上却仍然是人山人海。我父亲被唐家族人推着，开始游街，而后面则是我的叔父孙玉田放着鞭炮。
听见鞭炮炸响，乡场上的人们就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父亲，而唐家的族长则用一个纸筒喇叭高声宣读我父的“罪行”，人们一听，都一脸的鄙夷，朝我父亲吐口水，扔果皮，投石块，待游完了乡公所的两条大街后，我父亲已经面目全非，狼狈不堪，头上还被石块砸开了两道血口子，血流满面。
但是我父亲非常坚强，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吭声，他心里想：事情是自己的儿子做的，他理当承担，而且有梨花这个媳妇和孙子在，受点委屈和羞辱也是值得的。
当时梨花也被要挟着走在唐姓家族的人中间，只不过没有让她走在前面公开露面，毕竟她是唐家人，不会被自己的家族公开羞辱的。
但是梨花见自己的公公被辱的样子，泪水哗哗的往外趟着，心都碎了。她想自己受点委屈不要紧，可是公公从此之后就脸面无存，在世上就永远抬不起头了，而造成这样的后果全都是她的过错。当游街完毕后回到家中的时候，梨花趁人不备，一头向着我家的房柱子撞去……”
我听到这里心里格登一下，打断师父的话问道：“那她后来怎样？不会撞死吧？”
师父揩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她死了，脑壳撞破了，鲜血流了一地。在场的人都没有料到她的性子会这么烈，唐家的族人有些后悔，而我的父亲则发怒了！他操起一把菜刀就要与唐家族长拚命，可唐家族人怎可让他得逞呢，菜刀刚刚举起就被夺了下来。
父亲一腔怨愤没有出处，就跑到乡公所告状，乡公所的团丁来查勘一番，将唐家族长带走了，后来坐了五年的大牢。”
“那梨花既然死了，可是为啥还在给你洗澡搓背呢？”我疑惑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