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代县的林胜，一个人呆那里不是那般休闲潇洒。与代县安全监督生产管理局主持下的调解协议达成了，他代表乙方(矿难者家属)签了字，矿方法定代表人也签了字。本来可以把所赔款项打入林胜的账户就可以了，矿方以种种理由拖着不办，还算主持公道的局长因病住院。林胜把这些要事简明扼要地反映给春皓，其他事，比如跟情人李丽的电话短信联系、在来喜凤旅社和小姐们的长长短短等一言代过。由于跟李丽旧情复萌，日夜联系频繁，林胜跟小姐们亲热不起来，确切地说玩得不那么投入。跟桂清明上床，桂清明脱光了身子正要跟他上马，林胜却突然阳萎下来。桂清明正用手抚弄他的宝贝，希望硬挺后放入自己的身体快活，林胜却制止了她，用一手捂住两腿间。
林胜和桂清明一丝不挂地睡床上，天热，也不盖被子。林胜把接发短信比玩弄身边的美女还紧迫。
桂清明扫兴地嗔道：“白白地让你玩你还嫌弃人家!你不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大美男吗？!”
林胜按着手机键发着短信油里油气地说：“哪里话妹仔，谁嫌弃你啦？我爱不够呢!”
桂清明嗔怒道：“骗人!给你发短信的一定是你的情人。我说的对吧？”
林胜毫不遮掩，说：“说对啦，的确是我的情人。”
桂清明说：“一定是个大美女。”
林胜瞥一眼枕边的桂清明说：“这不假。不过已经是徐娘半老，没有你现在青春靓丽啦。”
桂清明不解地问：“既然我比她貌美年轻，对你就没有一点儿魅力？”
林胜发完短信扔下手机在床头里一侧，操着普通话，油腔滑调地说：“哪里也，小妹妹，我怕对不住肖哥，有点不敢玩。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
桂清明不屑地说：“笑话，我又不是你朋友的妻子，我是有男人的女人。我愿跟谁是我的自由!他打发给我的几百块钱就能限制我的自由？这可能吗？”
林胜心里感叹：肖哥肖哥，你那六百块白给这女人啦，这卖B的婆娘毫无情意可言。既然如此，肖哥，恕弟对不起你啦，弟要跟这女人疯一阵。
桂清明说：“你一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阳萎男人。”
说时迟，那时快，林胜翻身趴到桂清明肚皮上叫道：“我叫你看看这阳萎男人的厉害!”瞬间硬如钢钉的阳物刺刀一样直入桂清明的身体里，那女人“噢”猫一样尖叫一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欢乐。
汪琪发来的短信大段大段的。汪琪的短信首先责问肖春皓出门一个多星期为什么不发短信不打电话给她？是在代县遇上桃花运了？接着汪琪说药监局到店里检查了，没找到可以罚款的地方，只是汪琪说小女儿跑跑暑假里跟镇上广播站郑秀玲的女儿王思佳等结伴到枣阳城舞蹈培训班学习舞蹈，共同居住在出租房里，由是亲戚关系的辛仲平老师一边照护自己的小女儿，一边照护其他几个孩子。跑跑从来没有离开过汪琪在外过夜，一开始的一周一到一黑辽总是哭哭啼啼的。汪琪说，女儿学舞的事是跟你商量过的。汪琪说她身体不好，受够了因身体不好带来的烦恼和苦痛，她只想女儿将来有个好身体。汪琪抱怨说，你大嫂陈爱萍老病又犯了，又来住下打针，打针记帐，拖下去连本带利都没有。老头子(汪琪称公公为“老头子”，是随婆婆对公公的习惯称呼，这是文雅的，其他不雅的称谓很多。)跌倒了爬不起来，你娘(汪琪指丈夫的母亲)也扶不动，扶不起来，是我喊林云来帮的忙。投资沙场借贷的钱，其中有一笔两万元到期了，债主催要给付利息和换据。你那不按时到校的宝贝儿子肖挺，这个月又无故耽误三天课。韦晓岭这个社会渣滓在店前店后串来串去，经常在我身上拍来拍去，讨厌!你交的什么朋友!你姨家三表妹邱保珍读小学的儿子失踪啦……
沈志燕的短信是：“春皓哥，我到新市药店给我弟弟志平买药，听嫂子说你到山西啦。夏季天热，一定注意身体；还要小心安全，现在坏人多。春皓哥，你在报纸上发文章夸我对我弟弟好，其实我很普通，对我弟弟做的那些事很正常，很应该，谢谢哥对我的溢美之词。春皓哥，如果我打工打成了植物人，相信志平也会像我服侍他一样服侍我。春皓哥，我读书少，不会语言表达，我衷心地祝愿你出门在外一路平安。春皓哥，只有你才能救我弟弟。”
在床上躺着的沈燕听见一串好几个短信提示铃声，待春皓翻阅罢，就说：“我能看一下吗？”
春皓说：“可以。”就将手机递过去。
沈燕阅罢，把手机放床上，一脸的沉郁。
春皓揣度着沈燕说：“人人都有事缠身，我也不例外。你怎么有些不高兴？”
沈燕眼神无光地说：“你家里那么多烦心事，你怎么安排？”
肖春皓不假思索地说：“这很简单，出外有外，大嫂的病、换据付息、表妹邱保珍儿子失踪、照顾父亲、儿女学舞蹈、儿子上学，只有汪琪料理、母亲料理、表妹料理。”
沈燕说：“很抱歉，是我拖累了你。你家中有些事也很急的。”
肖春皓说：“再急，没你的事急，你说呢？”
沈燕不语。
肖春皓想，处在非常时期的沈燕很敏感。他诚恳地说：“沈燕，事情要分个轻重缓急。你的事为急，家里的事为缓。”
沈燕说：“这看你怎样想啦。你父亲老跌倒，你母亲也老了扶不动，你是不是让你哥哥或弟弟轮流照顾一下？”
肖春皓思虑着说：“他们都忙。”
沈燕说：“就你一个不忙？”
肖春皓说：“大哥伺候了父亲一段时间，我老娘每天还补助大哥十块钱。但大哥有半瘫的大嫂需要他伺候，还有田里地里的活儿，大侄儿肖林农闲在附近的预制厂打短工出苦力，大侄儿媳怀有身孕要生了也需要人照护。二哥因为被四弟打伤，两个老的不愿让老四坐牢跟二哥二嫂翻了脸，几乎不往来。老四被判了缓刑后外出广东深圳，跟老婆李运新和两个儿子都在那里打工。老五肖堰跟老婆余秀丽在镇上开药店，天天时时守着他们的小药店和两个孩子。老七跟妻子在枣阳开烟酒店，又要照护两个孩子。老六我妹妹肖凡在襄樊忙她的业务，是琪雅襄樊办事处负责人。肖凡知道父亲所剩时日不多啦，百忙中常抽一天两天时间回枣阳新市帮母亲照顾父亲。”
沈燕转动着脑子，替春皓分忧解难：“兄弟们凑钱请人照顾你父亲也可以吧？”
肖春皓沉重地摇摇头，说：“提议凑钱请人照顾年迈多病的父亲，法子是个好法子，可实行起来难。”
沈燕望着肖春皓说：“没人响应吗？”
春皓说：“有人响应，有人不响应。响应者理由充分，不响应者理由同样充分。提出让儿女们凑钱请人伺候年迈多病的父亲，老大肖庆明同意但拿不出钱，他穷；老二肖庆兵不反对，但他必须听从老婆的反对意见，因为父母跟他翻了脸，再者也是拿不出钱；老三肖春皓我赞成；老四就算不反对，他老婆不会答应；老五肖堰不会太反对；老六肖凡会支持；老七肖庆文会积极支持。儿女们是这个态度，儿媳妇们心态更复杂。我妹夫不会反对。”
沈燕想像不出肖仁清老人的七个儿女们对待老人的态度那么迥然不同。她是独生女，按她朴素的想法，父母养育儿女，儿女赡养父母，天经地义。肖春皓说七个儿女对待父亲的种种态度，沈燕无论如何想像不出那是真的。沈燕又必须相信肖春皓每一句话具有的真实性。就是说，她提出的请儿女们凑钱雇人伺候肖仁清的法子行不通。
沈燕说：“儿女们凑钱请人照顾老父亲不行，拿出什么好办法呢？”
春皓说：“老娘多次提出让兄弟们凑钱请人伺候老父亲，我一直没表态。父亲是儿女们的，父亲好也罢不好也罢，他已近垂暮之年，按理儿女们都要尽一份各人的孝心。老大破败的家境，大嫂半瘫不瘫的，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他的大儿子肖林在广东打工讨的一个湖南老婆不到一年因为穷跑了，二下广东打工讨了一个河南女子结了婚；他们二儿子因为有医术和能干，打工中跟广西灵川的一个女子结婚，婚后落户女方家乡，在村里开了一家诊所。老大给大嫂看病都困难，没钱看病，哪里有闲钱拿出来请人伺候父亲？一段时间以来，老娘听从我的建议，请老大照顾父亲，管吃住，每天贴补老大十块。可涂家河家里一忙，老大就必须回去忙。作为儿子，二哥肖庆兵一方面怨恨父亲偏袒老四，一方面又念父亲的养育情。二嫂对公公除了恨还是恨，那是坚决不许二哥伺候父亲的。我，你是知道我对父母的态度的，对父母尽赡养义务是必须的。四弟肖庆成对父亲肯定有情，四弟媳对公公婆婆一肚子怨气，总记恨仇不记恩，她会坚决阻止她男人凑钱的。老五肖堰认为对父亲应该尽点儿责任，他老婆尽管对公公婆婆怨气颇多，这件事上还算开明。老六、老七对父亲还可以。老娘着急的是，父亲跌倒了，父亲高大的个子，小个头的老娘无力扶起父亲；而且老是害怕父亲哪一天走啦。我跟老娘说，尽力坚持吧，实在不行——我不在家时请我的朋友刘安吉来家伺候。我一出门，有时候就通知刘安吉帮忙。这次到山西代县就这样安排的。也许刘安吉家里有事吧，回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