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量猝不及防的抓住他的手臂，尚盛睁开眼来不及反应，脸就狠狠的砸在地板上，手臂像枯萎的树枝般被刚才追他的便衣警察扭到后腰上。痛楚闪电般转到大脑，尚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哈！臭小子既然敢耍我，还两次！“两个其中一个警察又给了尚盛拷上一副新的手铐。
另外一个警察一挥腿，踢在尚盛的额头上：”竟然敢他妈用我的枪打我…”
尚盛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用力抬起头瞪着他：“再来一次，我绝对会把你脑浆打出来”
那个警察勃然变色，掏出手枪，抛起，抓住枪管，枪柄重重的砸在尚盛的脑袋上，动作顺畅无阻。
尚盛趴在地板上，左额骨失去知觉一阵麻木，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疼痛感。
“要不是你爹要留你活口你他妈早就死了”那个警察扯掉立领下的扣子，一挥手对同伴说：“走，他妈的半夜三更把我叫起来干活，神经病”。
汽车在平缓的的马路上飞速行驶，温热的阳光穿过车窗照在尚盛还在留血的伤口上。
“你刚才说…要不是我爹要留我活口，是什么意思？”尚盛挪动身体往后靠，将脑袋枕在座靠上，抬起下巴目视着坐在副驾驶座的那个警察说。
那个警察苦恼的轻柔额头，对正在开出的警察说：“你听得懂他说什么吗？”
“听不懂”对方转动方向盘，将车停在警察局门口。
那个警察像把厌恶的宠物丢回笼子里一样把尚盛扔进审讯室，把他按在椅子上，将手铐拷在铁桌底下。尚盛喘了一口气，低下头抹去挡住视线的血迹，停止流血的左额骨阵阵疼痛向他袭来，混乱的思路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猜想可能开了一个口子，就像胸脯下那道又长又深的口子，触及生痛。
明晃晃的日光灯在头顶上忽闪忽闪，四周是灰色的墙壁，尚盛看着左边墙壁上那张双面镜，也许此刻镜子后面正站着几个警察，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嘎吱～”眼前的铁门被人推开，刚才用枪砸他的警察走了进来，在他身体后跟进的另一位是，身穿黑色西裤，低跟鞋，在衬衫外套着西服，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睛，手拿着钢笔和文件夹的女人。
那人像刚从十公里外急匆匆赶过来似的，迅速的坐在尚盛面前的椅子上。
“你好，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接下来需要你回答我一些问题，你同意吗？”李寇翻开面前的文件夹，拔去钢笔的帽盖握在手里。
尚盛皱起眉头看着那个警察，像是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么警察耸了耸肩：“就你现在的处境而言，反抗对你毫无帮助”
尚盛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双面镜。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李寇说。
“尚盛”
“多大”
尚盛看着灰白色的地板，不太确定自己是十七还是十八，他想这个问题也许不怎么重要，也许他是十七岁。最后一次生日是什么时候过的？他不太确定。
“请回答我的问题”李寇催促着似乎要把地板看穿的尚盛。
“呃…十八，也可能是十七”尚盛说完后就立马后悔了，我怎么连自己多少岁都能忘记呢！？。
“你碰过毒品吗？”
”没有“
”最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天天都有，比如说现在”
李寇加快了语速，尚盛也反应快速的回答。
“你最讨厌的是谁”
”所有人“
”你最喜欢的是谁“
”想不起来“
“你喜欢听谁的歌？”
“ｅｍｉｎｅｍ”
“你最喜欢的电影是哪部？“
”《她》“
两人问答如流，越来越快。
“你昨晚在哪里？”
“在家”
“多少点睡着的？”
“不记得了”
“前晚穆尼市新闻头条是什么？”
“我从来不看那种东西”
“昨晚晚餐有几个菜”
“没吃”
”为什么要杀害你母亲“
”不知道…“。
顿时，空气像时间一样静止在这一刻。尚盛微张着嘴，下巴颤抖着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寇灯光下反光的镜片。
”我想……这应该不是我内心深处的答案“尚盛有些哑口无言：”你问这么多毫无关系的问题，只是为了让我好中你的圈套“。
”我说过我是一名心理医生，而且我也没问，这是不是你内心深处的答案“李寇在文件夹上滑动了几下钢笔。坐在他旁边的警察无奈的摇了摇头，尚盛一眼就看穿了他拙劣的演技。
“你的继父，合法监护人刚果，同意将你送至圣托精神病疗养院接受治疗，这是他签了名的入院文件”李寇从文件夹取下几张印着密密麻麻字体的纸张给他看。尚盛看了一眼右下方，那的确是刚果的签名。
“这简直就是乱来”尚盛忍不住发笑：“我怎么就变成了，精神病呢？”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是个变态杀人凶手？把自己亲生母亲杀害的凶手？“尚盛突然站起来，情绪激动的拉扯着手铐，固定在地面深处的铁桌脚纹丝不动。他拼了命的把身子往前挤，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撕烂李寇的脸。那个警察站起来赏了尚盛一个耳光。尚盛身子一歪倒在桌上，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你知道吗？这就像一场噩梦，一觉醒来我失去了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人，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尚盛摇摇晃晃的座回铁椅上：”我从房间出来时，闻到了一股酒味，那股熟悉的酒味是我继父留下的，我确定。还有在刚才，坐在你旁边的这名警察还对我说了“要不是你爹要留你活口你他妈早就死了”，所以你们不能这么草率的了结这件事，更不能把我送进什么精神病院……”
“是疗养院，像度假的一样舒适的地方”李寇打断尚盛的话，语气温和许多。
“我不管是什么院，你们想把我弄进里面去关着我，消耗我的意志，磨灭我的意识，让我给逍遥法外的凶手做替罪羔羊，这样荒唐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而且，我根本没有什么病，根本用不着你这个所谓的心理医生来胡编乱造”尚盛愤怒的扯了一下手铐，铁桌依旧纹丝不动，被手铐刮破了皮的手腕处疼得要命。比起被说成变态凶手，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刚果背叛了自己，或者说陷害了自己，这一点从他签入院文件上就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阴谋，尚盛想。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妥协”李寇从裤袋里拿出一台手机点开一个视频，将手机推到尚盛面前：“这是从你家走廊上的监控里调取的视频“。
尚盛低下头注视着屏幕里模糊的画面。
时间为凌晨四点。一个身材消瘦满头白发，穿着白衬衫和五分裤的人，从尚盛家走出来，进了电梯。看到这里尚盛胸口一沉，有如坍塌的建筑。因为他此刻就穿着白衬衫和五分裤，但他不记得自己有出去过。
”这个人…“。
”还有“李寇伸过手来，指尖在屏幕下方的进度条上滑动了一下。
时间为凌晨四点十五分，电梯打开了，一个身形和先前离开的那个人极为相似的人出现在走廊，只不过装扮不一样，这个人头戴黑色的连衣帽，还戴了口罩，裤子是黑色的休闲裤，脚上穿着一双板鞋。最为显眼的是他手上那把砍骨刀。他推开了尚盛家的房门，消失在走廊。李寇又伸过手来，滑动了进度条。
时间为凌晨四点三十分。刚进入尚盛家的人出来了，还是那身装扮，手中的砍骨刀变成了一团白色的纸巾。只见他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上下行按钮，在等待电梯的同时，细心的擦拭着手指，很快那团白色的纸巾渐渐变成了红色。电梯门开了，他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进入了电梯。没过多久，那个穿着白衬衫和五分裤的人回来了。
李寇把手机收回来。尚盛的视线还凝固在，刚才放置手机的桌面上。那个黑色的连衣帽和口罩等等……装扮，他衣柜里有好几套，那些都是他平时出门必穿的衣服。他开始有些迷乱，原本对周遭事物抱着疑惧的态度渐渐的土崩瓦解。
”你还有什么话像说的吗？你先是离开了家，然后又换了一身衣服，还拿着一把砍骨刀回来“李寇看着尚盛六神无主的模样，像个胜利者一样扬起了嘴角。
”那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尚盛语气平静的说，但没有抬起头来。
李寇又把手机推到尚盛面前：“这套衣服，据你继父所说，是你平时出门的装扮，他们在那栋楼后面，巷子里的垃圾桶里找到的“
”全世界又不止我一个人这样穿“尚盛反驳道。
尚盛看着屏幕里，那套被所料袋装着，还有血迹的衣服。李寇滑动了屏幕：”还有这把砍骨刀，据你继父所说，家里是没有的。而且上面的指纹也是你的“
”他说慌，家里明明就有一把砍骨刀“尚盛看到过无数次那把插在菜刀架上的砍骨刀。
李寇收回手机，靠在铁椅上翘起二郎腿：”那视频里第一次出现，和最后一次出现的人，穿的衣服都和你现在穿的一模一样，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尚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关于母亲的所有的记忆，碎片般零散的画面声势浩大的向他袭来。
“那是为我遮风挡雨，总想着把最好的给我，即使失去了挚爱、失去了支撑生活的动力、跌入低谷也没有放弃我的母亲啊！”尚盛抬起头，泪光闪闪的双眼近乎哀求地看着李寇：“你认为我会有什么理由去伤害她”。
李寇移开交汇的视线，频繁地眨了几下动摇的瞳孔。
”从一开始我就相信凶手不是你“李寇把一张张纸放置进文件夹里：”但我不否认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是凶手的定论”
“我要求见刚果一面”
“我会尽力帮你争取，但需要得到他的同意”
“我要立刻，马上，见到他”尚盛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用力的说。
“我说过会尽力帮你争取”
“我姐姐不见了，你们可以能帮我找到她吗…”
“你姐姐失踪了……”那个警察应了一句。
“不可能…”
“事情就是这样”那个警察勾起一抹让看的人觉得很不舒服的笑容。
李寇收拾好文件站了起来：“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当你来到圣托疗养院，我会尽我全力，对付你身体里的那个凶手”
尚盛看着那双镜片里坚定的眼神失声大喊，直到他们转身离去关上铁门。
他趴在桌面喘息着，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把钢刀插进在气管里，使他无法呼吸却仍在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