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楚歌很是轻松地说道，仿佛已经认定这一切早晚都会发生，也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既定的结果。兰采薇倒是觉得奇怪，真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豁达。
但是，这样的豁达，更多的是无奈。
楚歌起身，缓缓看向窗外，透过昏暗的窗子，外面的月亮仿佛也蒙上了一层灰暗，又是停顿了好久之后，他才是喃喃开口。“就算没有所谓的封后，他们那些人，还是一样找得到合适的理由。”
封妃不过是给那些反对自己的人，提供一个合适正当的理由，让他们可以来反对自己，甚至于煽动全天下的人。
如果没有这个正当的理由，那些按耐不住的人，早晚也会有失控的时候。
兰采薇有些奇怪地看了楚歌一眼，她本以为封后是楚歌无比疯狂的决定，现在看来，他未必尽数丧失了理智，甚至于他还相当的清醒。
或许，所谓的封后，不是为了祭奠曾经的兰采薇，而是为了将那一股股反动的势力，统统引出来，而铺设好的棋子。
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悲哀，她在临死之前听闻了楚歌的欺骗，现在就算面对一副被当成是自己的尸体，他能想到的，也只有欺骗和利用。
原来，就算她死了，他都不愿意放过她。
“怎么？”瞧得她似乎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楚歌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眼前的女人越发让他觉得奇怪，就算以前和雪姬的接触并不是很多，他都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得，非常熟悉，也非常陌生。
“我在想。”兰采薇轻轻扯了扯嘴角，将心中刚才莫名涌向的落败都深深地藏在心底，将身子微微转了过去，背对着楚歌，却是正对着雪姬的尸体。“我只是在想，倘若明日的封后是为了揪出那些意图谋反的人，这是不是又是你，对她的利用。”
面对诸葛安的利用，兰采薇可以做到轻松的应对自如，因为从一开始那个男人就开诚布公地告诉她，他们结合在一起，就是为了互相的利用。但是楚歌远不是这样，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给兰采薇造成伤害。
而且他伤人的本事，远在诸葛安之上。
因为是背对着楚歌的关系，所以兰采薇并没有看到他脸上划过的一抹不安，在心中微微感慨了一句，他恨这个女人的观察，实在是过于敏锐。可是话到嘴边，却改成。“我要捉到那群人，自然有一千个一万个的方法，不至于拿封后冒险。我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了，所以封后，是我能补偿到她唯一的东西了。”
不过楚歌心中，还是存有疑惑，这一切他知道，只是为什么一定要和眼前的这个女人解释。
她，分明只是一个局外人。
他将身子转了过去，看向兰采薇，突然觉得心中的那个身影和眼前的身影，开始逐渐地贴合在一起，竟然变得完全一致了起来。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他心中那个朝思暮想的她。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他又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兰采薇一番，近似于一模一样的体会，让他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他甚至想起，眼下这一幕，甚至于她看着自己的模样，仿佛在多年之前就曾经经历过一次。
当你要相信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将虚幻和过去的记忆弄得混淆。
“你怎么了？”感觉到楚歌的眼眸再度变得灼热起来，兰采薇心中更添不安。不过密室极小，她就算要逃，也是避无可避。
而且，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需要逃走。
却听到了楚歌粗重的喘息声，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采薇，是你吧。”非常确定的问题，让兰采薇心中一惊，猜想莫不是自己已经露出了马脚，不过应该不是，她也算步步小心，不至于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楚歌发现。
所以她摇头，不但是要欺骗他，更像是在自欺欺人一般，“不，我是雪姬。是平原国的圣女，也是现在的平原夫人。”
虽然知道自己或许不大喜欢雪姬的身份，但是更不想以原来的身份，去面对曾经的自己。
楚歌摇头，仿佛她刚才的解释，并无丝毫作用，他已经到了兰采薇的近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眼睛中充满了凶狠。
“不，你是采薇，那什么雪姬，不过是一个幌子。”
兰采薇自然可以轻易挣脱而出，却想着楚歌莫不是真的看清了自己的身份，而犹豫不决。停顿好久之后，才是摇头。
“不，我是雪姬。”
撕拉一声，白色的长裙被楚歌撕开一角，露出一大块雪白。兰采薇皱了皱眉，倒不是觉得自己这幅模样有些窘迫。
实在是因为，她身上早就遍体鳞伤，且还是一个伤疤连着一个伤疤。
雪姬不可能会受这么多伤，所以她怕楚歌会多想。
果然，面前的男人，死死地盯着她腿上的伤疤。
他笑了笑，因为极度的兴奋，身子也开始摇晃了起来，同她走得更近，甚至于带着调笑地开口。“你看，我没有说错吧，你果然是她。”
不过他现在这幅模样，也很难分辨，到底是痴狂，还是清醒。
兰采薇一面否认，一面想要逃离楚歌的禁锢。
可是几个回合下来，竟然丝毫没有进展。
直到……
一阵略带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安生出现在密室当中，瞧得被楚歌禁锢的兰采薇，不由得皱了皱眉。她很想问她一句，到底存了什么打算。
她已经按照她的意思，放走了诸葛安，对她也算是恭敬有加。
所以，她最好也记得，到底答应了自己什么。
兰采薇皱眉，本是有些奇怪安生的突然出现，不过现在看来，倒是非常感谢，她一个人说的话，没有说服力，但倘若加上安生，总能让楚歌相信了吧。
她用眼神示意安生，又刻意地将目光停在了那具尸体之上。
那意思，她希望安生可以明白。
安生轻哼了一声，她当然明白兰采薇的意思。她不过是说，自己并没有说出确切的身份，不过是楚歌一厢情愿地误会。
可是，倘若一直误会下去，她怕，他总有一天，会相信这个误会。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她。
安生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片刻之后竟然举着火把回来。火光照亮了密室里的一切，可是那个禁锢着兰采薇的男人，竟然浑然不觉。
他只是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她的禁锢上。
他已经不能容许，也不能忍受，她再一次地从自己的世界当中逃离。
安生迈着极为缓慢的步子，似乎每往前走了一步，就要消耗自己几乎所有的力气，脸上面无表情，最后停在了冰床旁。
她将火把的一端，贴在那具尸体上。
“皇上，这世上应该只有一个兰采薇吧。”她掂量着，声音非常平稳地开口。但是掩藏不住地，是满满的嫉妒和不甘。
这世上只有一个兰采薇，一个她注定无法战胜的兰采薇。
楚歌背对着安生，也不诧异她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不过倒是神情无比轻松地回答，“那是当然。”
他的采薇，如此特别，这世上怎么还可能有第二个。
很好呀……
楚歌对兰采薇的在乎，便是伤害安生最深的毒药，她往上扬了扬自己唇，继续往下说道，“那么，唯一的兰采薇，现在在哪里？”
为了引起楚歌足够的重视，甚至于用脚踹了冰床一下。冰床发出颤动的声音，安生也不住皱了皱眉。
她当然感受到了来自身体的疼痛，但是这样的疼痛，远不及心灵上的疼痛。
楚歌闻声，将身子半转了过来，却仍然没有松开对兰采薇的束缚。
安生仍旧拿着火把，不过已经几乎和那具尸体的脸颊贴在了一起，她无比认真地看向楚歌。“如果君王认定你现在怀中之人是兰采薇，那就让臣妾把这个替身烧了，也免得让世人误会。说这世上有两个兰采薇。”
火把贴在尸体的脸上，安生面无惧色地看向兰采薇。她的确恨兰采薇，可是为了留下楚歌，她又不得不顺了她的意思，让他把那具尸体，当成是她。
也只有兰采薇不复存在，安生才有微不足道的希望。
楚歌却突然发了疯一样，赶忙跑到安生的面前，将她手中的火把给抢了过去，眼睛几乎要喷出火焰。“诸葛安生，朕同你说过，这处密室，不许你靠近一步。”
安生跌坐在地上，却是扬起嘴角，他竟然会叫着自己的全名，且还是无比的愤恨。
不过，自嘲之后，她还记得要给楚歌一个解释。
“君王，您终于知道兰采薇在什么地方地方了，那你可曾记得，您刚刚对雪姬都做了什么。”她很有分寸地，将问题的重点一转。
就让楚歌相信兰采薇已经死了，让他相信面前这个和兰采薇相似到了骨子里的女人，其实只是平原国的雪姬。
这是一个谎言，但是唯有欺瞒，才能让彼此好过。
楚歌将身子转了过来，同兰采薇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就让安生和兰采薇一道，都退了出去。
明日就是封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还是让他和她，好好单独相处一会儿。
安生和兰采薇从密室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