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泉将点心咬了一大口，“能记起来吗？”
我摇摇头。
感觉，最近一次的记忆，似乎是跟谁在树林中穿梭。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面每一个人物的面孔都变得模糊无比。泉解释道这是因为我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会导致神经紊乱，让人不断遗忘过去发生的事情，当人那个人连自己都记不起来的那刻，那个人就会死亡。
“解药不是制作不出来，只不过……”蝶舞为难地看向端着热茶进来的慕云，泉不好意思的笑着，告诉我总有一天会找到解药来帮我。
“对了！”泉突然站起身，“我想到了，不远处不是有那个吗！”
“那个？”蝶舞回忆着什么，露出困扰的表情，“但是那个只是一个传说，而且为了寻找那个而进去的人们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听到这句话，我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乎在很久之前，有谁跟我讲过这句话，但是我只能隐隐约约记得个大概。比起那个，我还能感觉到，在我的身体里面，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一直压着我喘不过气来。
或许刚才那句话是开启我的记忆之门的钥匙，我抬起头着急地看着他们：“关于刚才那句话的一些事情，给以给我讲讲吗？”
“可以呀……”
蝶舞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旁边坐着的慕云冷哼一声：“结果她也是冲着那个来的。”
“慕云……”蝶舞不好意思的笑着，“抱歉，子蓉，我还没有给你讲过我们这个地方的事情。我们这里总是能生长出稀有的药草，所以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掠夺药草，我们称那些人为猎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关于开月的传说。传说在这个岛上有一株可以治好任何病痛的草药，但是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样子，也没有任何人得到它。听说它生长在茂密丛林的一个山洞中，进去寻找的人们全都有去无回，所以寻找它的人们渐渐变少。但是，现在依然有人想要得到它。”
而我，来的这里的原因，似乎也是为了寻找到那株草。我不记得我到底是为了谁而寻找它，但是我会为了谁来寻找这个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东西，说明那个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低下头，我叹了口气。
“现在时间不早了，小孩子还是早点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泉突然拎起我走出大厅，他嬉笑着将我丢到一张床上，“好了，晚安，小家伙。”
不管我是不是想睡觉，他吹灭烛火关上了卧室的门。
坐在床上的我抚摸着脖颈上已经干透的白色围巾，缓缓躺下身闭上双眼。虽然我想睡觉，但是胸前跳动的心脏总是吵得我无法安眠，身体里那个沉重的东西也让我无法安心的睡觉。我走下床，轻轻拉开门。原本明亮的客厅现在没有一丝光，我扶着墙壁走到尽头，拉开门，看见了被月色笼罩的后院。
赤着脚踏进后院，习惯的跃上屋顶，之后平躺在屋顶上静静注视着明月，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让我安心下来。
缓缓闭上双眼，这次我的身体放松下来，很快就陷入梦中。
“我不允许你遗忘！”愤怒而又疲倦的声音从后方传出，我疑惑地回头，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女孩跑进树林。带着疑惑，我追着她跑进了树林。明亮的月色照得树林迷影重重，前方突然传来淡淡的光芒，追寻的光芒跑去，我看见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小女孩站在那个背影身边，她眼中写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沉重，“只有这个，我不允许你遗忘！”
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缓缓转身，我瞪大双眼看着那张面孔，身体里面某处突然沸腾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奔向那边。
“我要……杀了你……”
突然睁开双眼，我深吸一口气，随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咳起来。苍凉的诡月依旧在高处冷冷的挂着，我坐起身揉着自己的额头，刚才做的什么梦完全回忆不起来。
“是恶梦吗？”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迅速扭回头警惕地后退。蝶舞无辜的看着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为什么这么防备？”
我愣了愣，迷茫地看着身上盖着的被单。
“一定是被吓坏了吧。”蝶舞捧着一杯热茶温柔的笑着，“已经不用担心了，梦已经醒了哟，小子蓉。”
“对不起……”我抱着被单坐在蝶舞身边，“我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这没什么，我们三人一直在这里生活了一千多年，生活上偶尔来点小起伏也挺有趣的。”
“啊，是吗，一千多……恩？诶，咦？一千……一千……”
“我们三人是妖怪哟。”看到我的反应，蝶舞笑了起来，“我们三人是花妖。”
“花……妖。”
总觉得，这个词语似曾相识。
我将被单裹在身上，又拿下来将我和蝶舞裹在一起。捧着热茶的蝶舞喝了一口茶，依旧温和的笑着：“人类真的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呢。”
紧贴着蝶舞，我疑惑地看着他。苍凉月色映得他的脸更加苍白，淡黄色眸子里透出无限的温柔。
“小子蓉，愿意听我说说话吗？”
“愿意。”
“那就好，谢谢。”将热茶放在一边，蝶舞突然伸出手将我搂在怀里，“这样子会很暖和哦，小子蓉。”
我的身体有些僵硬，结结巴巴的“恩”了一声，听见头上传来蝶舞的笑声。明明是在笑着，他的眼神却非常的寂寞。
“每一个生命都在他们自己的时间里面生活着，人类是这样，妖怪也是这样……小子蓉，你知道吗，泉是曼珠沙华的花妖，我是曼陀罗华的花妖。在大多数人类看来，这两个名字都是同一种花。但是实际上，我和泉完全不一样，我们的寿命和颜色完全不一样。曼珠沙华是太阳一样温暖的红色，而曼陀罗华是月一样苍白的白色。泉的寿命比我的短，所以我现在看上去比他年轻许多……泉总喜欢说自己是个成熟的男人，每天每天都像个笨蛋一样笑嘻嘻的度过……但是，我却很害怕。害怕他比我先走一步，害怕他们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说到底，赋予我们生命的那个人类真是自私啊，擅自主张的赋予我们生命，又擅自主张的比我们先离去。
“真是……自私的人类呢。赋予我们生命的那个人，我们称她为母亲。母亲的灵魂只有一个，但是那个灵魂每一百年都会换一个躯壳，也被人类称为转生。母亲的记忆会跟着她的躯壳一起消失，所以每次的转生就是新生……那个自私的母亲……每转生一次，就会忘记她擅自主张赋予生命的那些妖怪……真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但是，就算是这样自私的母亲，我们也依然爱着她。所以每过一百年，我们都会离开开月出去寻找转生的母亲……说起来肯定会被你笑话，但是每只妖怪最初的使命都是寻找母亲，最后在母亲的怀里毕业……慢慢长大……但是，我们三个是个例外……我们三个似乎有恋母情结，总是无法从母亲的怀里毕业……
“每次找到母亲之后，我们都会去成为母亲的邻居，远远地看着她……一直一直看着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变老……最后，看着她死去。目睹着心爱之人死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所以我们为了治愈自己痛苦的心灵，再次踏上了寻找母亲的路程……总觉得，很蠢呢。就这样不停的循环，不停的循环……”
趴在蝶舞的怀里，我的意识很快就陷入梦中。耳边，蝶舞还在缓缓叙述，温柔而又寂寞的声音一夜未停。早晨醒来的时候，是在泉昨天为我准备的房间中醒来。换好衣服，我打着呵欠走向大厅，路过厨房的时候看见慕云在厨房准备早餐。蝶舞端端正正的坐在大厅中央，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扭过头对我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早上好哟，小子蓉。”
“唔，早上好。”
“昨晚睡得还好吗？”
“诶？很好，睡的很舒服……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居然睡着了……”
“没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蝶舞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过来吧，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话？”
“昨晚送你回房间的时候，你迷迷糊糊地问我怎么前往那个山洞。”他放下手中的茶，“似乎，你重要的人需要那株药草。”
我睡觉的时候居然有说梦话的习惯？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坐在蝶舞身边：“似乎是这样……其实我也不确定，因为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必须快点找到那株药草才行。”
“小子蓉。”
“恩？”
蝶舞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刚起床的泉对我们打了个招呼就迷迷糊糊走向另一边，蝶舞无奈地笑着：“泉刚睡醒的时候有点迷糊。”
“啊哈，我刚睡醒的时候也差不多……”
“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
“早餐好了。”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慕云端着四人份的早餐坐到桌子对面，“蝶舞，先把早餐吃了再说其他事。”
“我知道了。”蝶舞笑着端起放在他面前的碗，“今天的早餐是这个呀。”
“恩，这个有营养。”慕云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还有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我们今天要出远门，没时间照顾你，吃完早饭后就快点走人。”
“哎呀，不要这么严肃，慕云。”洗漱完毕的泉坐到桌子边端起碗，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我们可以带着小家伙一起去外面，而且后天晚上就可以回来了。”
放下碗，蝶舞接嘴道：“而且我们可以在那里给小子蓉买件衣服，也可以帮她买些粮食，后天晚上回来后，大后天就可以送她去山洞寻找药草。”
慕云皱起眉：“蝶舞、泉，你们什么时候被她拉拢过去的？”
“不是拉拢。”蝶舞的的表情似乎很愉快，“是慕云太迟钝了，这么可爱的小女孩都不能让你敞开心扉。”
“是呀是呀，我们彼岸花就是比雪莲聪明。”泉也愉快地笑着，“所以说慕云你实际上个榆木妖吧，这么迟钝。”
“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慕云站起身，收起空碗走向厨房。
似乎是恶作剧得逞，泉和蝶舞相视而笑，坐在中间的我茫然地看着他们。
于是，出门的时候，慕云极其不愿意的带上了我。我跟着他们从港口坐船到达另一个小镇，刚踏进另一座小镇，一种沉重的窒息感突然降临在我的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
“小子蓉，怎么了，脸色不大好呢？”蝶舞担心地看着我，慕云冷哼一声，带着我们走进一家店，让我们今晚暂时住在那里。
到了晚上，我依然睡不着，只好走出房间习惯性的找屋顶，却碰上了同样站在走廊上的泉。他冲我挥挥手，我茫然地走到他身边，被他拍了拍头：“睡不着？”
“恩……”
“哈哈，我也是。”泉示意我牵住他的手，“人类的手真是温暖。”
泉的手冰凉无比，大大的手掌却令人十分安心。
我们蹑手蹑脚走出店，最后来到一家酒馆。他点了几盘点心，又要了好几瓶酒放在我们面前：“小家伙，我们一起喝酒吧，酒喝多了就有睡意了。”
“酒？”
“哈哈，只有我们两人喝，不要告诉另外两人，尤其不能告诉慕云那个家伙。”豪爽的灌下一碗酒，泉爽朗的笑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老妈子是一个嗜酒如命的家伙，跟她一起喝酒每次都会被她灌的醉醺醺！”
回忆起蝶舞昨天说的话，我迷茫地看着眼前笑得似乎很满足的泉：“泉……泉不会讨厌妈妈吗？因为她每重生一次，就会把你们忘记……这样子很过分……”
“怎么说呢……”泉给自己倒满酒，“我真是对她爱恨交加。不管那么多了，小家伙，你也喝呀，一起不醉不归！”
虽然泉放出了豪言说他可以喝很多酒，但是实际上他没喝多少就醉得不成样子。我只好拖着泉回我们住的地方，就这样，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我渐渐也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回到自己的房间，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泉变得更加精神，吃早餐的时候不停的吵着下午要去给我买衣服。
“我说，我们就把她丢在这里就可以了。”慕云站起身看向窗外，“反正人类到处都有收容小孩的地方。”
感觉自己被人注视着，我勉强抬起头顺着视线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张怯生生脸。泉似乎也注意到了那个小孩，特意跑过去把小孩拽过来质问：“哟，小鬼，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但是那个小孩还是盯着我看，这让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泉拍了拍小鬼的屁股，吓唬道：“说，你叫什么名字，居然用这么不礼貌的眼神盯着我家大小姐。”
本以为小鬼会被吓到，但他却理直气壮的说：“我的名字是黑胡椒，将来会成为这个镇的头，等我成功的那一天，我就去迎娶你们家小姐！”
“噗。”正在喝水的慕云不小心喷了出来，他擦了擦嘴，面无表情地接过泉手中的黑胡椒，冷哼一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把那个女孩带走都可以。”
“真的吗？”黑胡椒听后很兴奋，“现在就可以把她带走？”
“当然可以。”这是慕云的原话。
“当然不行！”这是泉和蝶舞的阻止声。
我则羞涩地坐在一边。
咳，怎么说第一次被人求婚，心中窃喜一下也很正常。
“笨蛋慕云！”蝶舞用手狠狠捶了一下慕云，拉着我气冲冲地走出店。不明所以的我在被拉出去的同时还回头看了眼那个小男生，那个男生也正在看我，这让我立即扭回头，心怦怦直跳。
过一会，泉也跟着追了出来。
走在路上，我听见四周的人在议论有关巫师的话题。拉着我的蝶舞停下脚步，他抱歉地松开手：“对不起，我有没有拽疼你？”
“不疼……但是，蝶舞为什么生气了？”
“这个说来话长。”蝶舞又恢复成原本温和的样子，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这里是幻梦镇，有很多知名大家族都居住在这里，我只是想，如果小子蓉被那种人娶回家，肯定会被一些规则拘束的很幸苦，那样子一点都不幸福。”
“咳……蝶舞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想到了……”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发热的脸颊，“而且，谁、谁说我要嫁给刚才那个家伙了。”
泉也揉了揉我的头，拉着我的另一只手走向另一边：“好了，我们现在去买衣服吧！我要把小家伙打扮成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
“呵呵，泉，你只是想满足你的恋童癖吧。”
“哈哈哈哈，被你发现了，不愧是蝶舞。”
我抽了抽嘴角：“喂喂，这种话当着我的面说没问题吗……”
拉着我的泉露出了微妙的猥琐表情，蝶舞的笑容也变得莫名灿烂，被拉进店中的我异常怀念那个面瘫慕云。结果他们带着我换了无数套衣服，脱了穿、穿了脱，连店员都想狠狠揍他们一顿的时候，他们居然拉着我去逛下一家店。就这样不停的逛，夜晚到临的时候，他们终于为我选好了一套以蓝色为主色的裙子。
买完东西，我们又重新回到刚才坐的店中。听他们说，慕云去办一些事情，所以才没有陪我们逛街。
“别看慕云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恋母情节最重的就是他，不过不知为何在寻找母亲这方面很迟钝。”泉喝了一口柠檬汁，“晚上坐船回去，明天一早就可以回到开月，看样子我们回去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嘛。等我们回去后，就立即送你去山洞那里，之后的路只能由你自己去走，我们妖怪不知为何不能靠近那里。”
我点点头，对于他们肯照顾我这件事，我非常的感激。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回到这里感谢他们。
“啊啊，对了，小家伙。”泉摸了摸自己的胡渣，“关于你中的毒……因为是慢性毒药，所以几年后才会完全麻痹身体。这期间，你一定要尽力寻找名医救治你。”
“谢谢你，泉。对了，之前说我中的毒需要什么药才能解开？”
“雪莲，只有雪莲才能救你的命，但是这个世界上的雪莲不多……慕云就是一株雪莲……但是如果你吃了他的花，那么他活不……”
“如果是我话，宁愿自己死去也会救小子蓉。”打断泉的话，蝶舞苍白地笑着，“反正我已经活了这么久，看够了世间的一切，与其无聊的活下去，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话……”
“蝶舞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抬起头对上蝶舞惊愕的视线，“而且，我怎么会吃自己的恩人呢。”
惊愕的蝶舞低下头没有说话，桌上一时间沉默下去。
“嘛，这个话题真纠结。”泉敲了敲桌子，“慕云那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店门被推开，一脸阴沉的慕云走了进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泉拍了拍慕云的肩，“事情办完了吗？”
“恩。”慕云结了帐，带着我们走向港口，“我们回去吧。”
回到船上，我趴在蝶舞的腿上睡了过去，隐隐约约听见他们三人在谈论什么，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开月。不想让我回到那个屋中的慕云带着我走向丛林深处，蝶舞沉默地跟在我身后，泉不停地叮嘱我回去后要注意身体。
不知走了多久，慕云停在原地。
“前面就是那个山洞，你快进去吧。”慕云推了推我，我点点头，一一告别他们，之后走向山洞。
蝶舞突然开了口：“慕云，你不跟小子蓉道个别吗？”
“没必要。”
他们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身后，我埋头走进山洞，里面漆黑一片，我知道扶着墙壁往里走。
“是吗，慕云，你会后悔的。”我还是能听见蝶舞的声音，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我扭回头的时候，看见了慕云睁大双眼冲我叫喊着什么。本应该听到他的声音，可是我却突然什么都听不见，黑暗的山洞突然光亮无比，刺眼的光芒让我疲倦的闭上双眼。
“咚。”摔在地上，猛地睁开双眼，四周漆黑一片。我茫然地摸着四周，沿着墙壁不知向哪行走，发懵的脑袋什么也记不起来。
似乎，我是为了帮谁寻找药来到了开月，然后被树木追赶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山洞，紧接着……我昏了过去，这里难道还是那个山洞吗？
贴着墙壁行走，我居然走到了出口。这个出口显然不是我进山洞时的那条路，外面居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看到这片大海，我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那个声音悲怆而伤感。
是谁呢。
或者说，是我的幻觉呢？
啊，糟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头好疼。洞口的风吹得我的裙摆不停摇曳，我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裙子：“我什么时候穿上的？嘶，头好疼……”晕眩感接踵而来，我茫然地往前迈出一步，身体急速向海中坠落，灌了好几口海水，我挣扎着游向港口。一只有力的手将我拉上岸，一个熟悉却又记不起名字的人焦急地拍打着我的脸。
“别……别拍了，我还……还活着……”
“你这个混蛋！蠢货，白痴！如果不是我来了，你就淹死了！”
你这不是来了吗，我还活着，这不是很好吗。
虽然我想这么说，一张开嘴，海水就喷了那个人一脸。那人气急败坏的扛着我上了船，一路上大吵大闹的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在他把我扛进一间屋子的时候，我疑惑地问：“你是何方神圣？”他横了我一眼，将一碗药放在我的面前，“喝下它你就可以记起来了。”
“哦？这是什么东西，你确定我要喝？”
“啧，我原本以为慕云也受了很重的伤，哪知道他只是睡迷糊了。等他清醒的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去帮他找药了。嘁，之前对你说了那么重的话……抱歉了啊。”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我明知道你中了毒，却还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不过说到底都是你不好，什么叫你自己的性命都无所谓，听到这句话我就来气！一不小心就冲你发火了，抱歉。”
完全听不懂眼前的人在说什么，我喝下那碗带着奇异香味的苦药：“你还没回答我，这是什么药？”
“雪莲。”
“雪莲？听起来似乎是个很难弄到的药。”
“慕云还是找到这药了，他让我自己去取，于是我接你回来的时候就顺便取到了药。”那个人挑了挑眉，“不过慕云怎么还没回来，他不是说马上就会回来吗。”
不知是不是药的作用，我的头开始昏昏沉沉，眼睛也渐渐睁不开。最后，我感觉谁把我抱上床，还为我盖上了被子。
闭上双眼的我并没有睡着，浑身发麻，让我无法动弹。许许多多熟悉而陌生的场景在我脑海内迅速回放，身体宛如被火烧般疼，想必衣服也被我的汗湿了个透。这种状态持续了好久，久到我因为疼痛昏睡过去。
然后，我是被惊呼声吵醒的。
睁开疲倦的双眼，我对上上官浩爵惊讶的眼神。
“怎么？”可能是睡得太久，我的声音都沙哑起来，“上官浩爵老师见到鬼了？”
“不是……子蓉，你的样子……”
“我的样子？”打了个呵欠，我穿着拖鞋走到镜前，镜中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银发，慵懒的打了个呵欠，睁开右眼，里面居然是与左眼不同的猩红色眼眸。我茫然地看着镜中的人，“那个，你是谁？”
突然间，心脏窒息般疼起来。我倒吸一口冷气，什么记忆回到我的脑海中，开月岛被称为花妖的三人现在才被我记起。大量信息窜入我的脑中，瞪着镜子里面的人，我跌跌撞撞地扯过上官浩爵的衣服茫然地问：“慕云呢，慕云先生……慕云老师在哪里？”
雪莲，那碗雪莲是从哪里来的？
“慕云他……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
其实我在心中早已有了一个答案，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这一年多来堆彻起来的坚强，在不知不觉中被周围的人瓦解。
绝望和悲戚充斥着我的胸腔，我感觉，我快要崩溃了。
“子蓉以前是黑色头发，怎么一夜间……”
“上官浩爵老师……”我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上官浩爵老师，“慕云老师不会回来了。”
是的，他不会回来了。
不理会上官浩爵老师的询问声，我茫然地推开大门，刺眼的眼光照得我的眼睛酸涩无比。抬起脚迈出屋，看见站在门口似乎一直在等我的幻梦镇之首……卓雅。那个干瘪老头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这一次，我没有与他对视，而是路过了他。
身后传来他低声的叹息，我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愤怒地问着：“为什么？”
老者没有说话。
“你知道慕云的身份吧，为什么不阻止他！慕云为什么要为了我这种人而牺牲，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老者依旧没有说话，我咬紧牙关痛苦地皱着眉，滚烫的液体从左眼中掉落：“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会遭受不幸……明明是我那么珍惜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长满老茧的手拍了拍我的头，老者叹了一口气。
“不要碰我！”我拍开他的手。
老者收回手，拿出一张牌子递到我的面前：“这是代替大胡子老师给你的东西，两周后，带着牌子到树林空地处参加考试。”
接过牌子，我目视着老者离开，在离开大院的时候，老者停下脚步说了一句话：“我也劝阻过慕云，但是他还是决定自己化作雪莲救你性命。要问什么的话，他说因为你是他深爱的‘母亲’。”
……别看慕云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恋母情节最重的就是他。
泉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老者离开。
……赋予我们生命的那个人类真是自私啊，擅自主张的赋予我们生命，又擅自主张的比我们先离去。但是，就算是这样自私的母亲，我们也依然爱着她。
笨蛋，真是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