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很快过去,冬天转眼到。那一年的互质也将结束,这一年冬天结束,她的皇兄姜宁瑞会被东瀚送回来,孤松南城也会被送回东瀚。
孤松南城就要这么走了么……
她还欠他一样东西,和他的那个赌她输了,他是忘了吗?
姜银若百无聊赖的翻着书,心思却不在书上的字上。
伍姬雪从外面走来,外面大概下个雪,她肩头沾着细雪,托着膳房新出的糕点有些颤抖,仔细看,却见眼睛里有慌乱的神色闪避。
“怎么了,小雪?”
她和小雪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了解她的性子,她这副表情,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公主……”伍姬雪颤颤巍巍的把手里的糕点放下来,犹豫片刻,开口,“姬雪刚刚经过御景小榭,好像看到……看到镜心公主的人在那边做什么见不得人勾当……”
“……”
姜银若知道自己不该去。
姜镜心在这宫里跋扈惯了,谁碍了她的眼她都要去教训一番,这次谁知道又是在教训什么人。
可她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预感来,再伴上她那该死的强烈的好奇心,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去御景小榭的小路上。
到御景小榭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天色又冷又黑,她皱了皱眉本想离开,忽然一块石头上瞥见了些许暗色。
粘稠温热的血迹。
再仔细辨别,有马车轱辘的痕迹,沾着青荇,隐隐约约往正午门的方向驶去。
姜镜心,是要把谁弄出宫去?
姜银若本无出宫腰牌,就偷偷守在正午门前头几百米的地方,那时有一辆出宫的马车走来,华丽的车厢四角挂着琉璃灯笼,灯笼都印着风字,是北凉望族风家的马车。
她记得马车里那个和她年纪相若的男孩,被她的匕首挟持着脖子,清亮的眼镜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在她出宫跳下马车时拉开帘帐,叫住她,“我叫风景拓,你叫什么名字?”
回应他的只是一个覆在男装里的纤细单薄的背影。
皇家马车显眼,姜银若问出那马车的下落几乎不费力气。
在京城南郊的破庙里找到那个被抛下马车的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孤松南城似乎昏厥了过去,他头上受了重创,右脸鲜血淋淋,面目模糊。左腿被拖拽而断,血已经将锦袍下面染的分不清颜色……
姜镜心竟对一个世子下那么狠的手!
“孤松南城,你醒醒……你醒醒……”
他的右脸面容模糊,唇角的弧度却依旧邪佞洒脱,手指被他一把握住,他眯着眼睛笑了,很费力的,“是你……是你吗?”
是谁?
他在问谁?
“赖……赖皮鬼,那日你怎么先跑了……那日没……没下雨,你输了,你欠我一样东西……”
姜银若震住。
他口中的人……是她。
他已经伤的这样重,睁不开眼睛,说不出完整的话,而此时他心心念念的人……竟是她……
心里弥漫出一抹酸涩,那酸涩中夹杂着细细的甜蜜,她拥住地上已经意识不清的人,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