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叉子叉出蛋糕卷里面的榴莲肉，举在空中，狠狠地吸一口气，赞道：“榴莲的味道真浓郁啊，选料选得真好！”
很快，赵零的眉折了起来。
他再仔细去看余岁的食盘，里面一大半都是榴莲蛋糕卷。
榴莲蛋糕卷也是这家店的特色，选用的榴莲是猫山王，很出名。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余岁另一些甜点应该都是和榴莲有关的，榴莲球，榴莲千层酥……
赵零有股憋气的冲动。
曾美梦看他只吃榴莲肉，说：“余岁，你这么喜欢吃榴莲，连外面的蛋糕卷都不吃，你应该去买榴莲啊，干嘛来吃甜点这么浪费。”
“不是白吃的吗？”余岁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曾美梦咽了咽口水。
噎。
赵零嫌弃她对待美食态度的心情，现在她在嫌弃余岁这里感觉出来了。
余岁一点也不在意，他剥开了甜点里的榴莲肉又不立即吃，认真地把所有托盘上的甜点里的榴莲肉都剥出来。
那些榴莲肉堆在一起，顽强地散发着它们独特的气息。
赵零已经有想离开的冲动了。
他现在送进嘴里的那些甜点他都尝不出味道和层次，也无法好好地品尝它们丰富的口感，他只闻得到榴莲、榴莲、榴莲……
他吃在嘴里的东西，他回味出来的味道，都是榴莲……
他烦躁地放下勺子。
余岁端起托盘，猝不及防地将一堆榴莲肉送到他的鼻下：“班长，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余岁嬉笑的脸，乍一看还以为他是故意恶作剧，但是赵零看到他的笑眼深处带着冷意，暗邃的眸底似乎藏着一丝挑衅。
挑衅？
他挑衅他什么？
赵零一时找不到这脾气的来源。
曾美梦打掉余岁的手，“你干什么啊，明知道班长不喜欢榴莲还故意这样！”
“你们不吃？那我一个人全吃了？”见曾美梦摇头，余岁埋头吃起来。
曾美梦摇着摇着头，突然叹一口气，“真是暴殄天物啊！这间店的甜品师傅据说是米其林三星厨师……”
塞满榴莲的余岁的嘴咕哝不清地说：“我吃得爱憎分明有什么错，先吃喜欢的，再吃其次，不会浪费……”
曾美梦敲敲他的食盘：“你剥下来的也要吃掉，一口不漏地吃掉……”
赵零低着头沉吟好久，突然笑了一下，他抬眼，看着余岁，说：“学校今年的知识问答竞赛，你要不要拼尽全力，我们比一比？”
“嗯？”
余岁和曾美梦齐刷刷地看着他，他只盯着余岁说话，“发挥出你最大的实力，要不要比一比？”
“让他挑战你？”曾美梦不是故意要鄙视余岁的，班长又不是不知道他每天过的什么生活，动员谁挑战他不好，动员他干嘛啊！
“虽然大家都说肯定是我代表班级参赛，但，找不到对手的感觉——”赵零还找不到形容词，说自己独孤求败？他还没狂妄到那个地步，如果想要余岁受激，点到为止就可以了，他简单地吐出四个字：“你知道的。”
余岁不屑地笑，“班长大人是在给我下战帖吗？”
赵零认真地回答：“是。”
曾美梦插了一句：“别开玩笑了。”
余岁想了一下，很爽快地应了，“好。不过，得有赌约才有劲啊——”
赵零问：“你想赌什么？”赵零放下勺子。
余岁垂眼，手中的叉子划拉一下：“就堵这个吧。我要是赢了，班长大人当着我的面吃下三块榴莲班戟。”
“你疯了？”曾美梦忍不住脱口而出。
余岁挑眉，与赵零对视。
赵零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
他真的没看错，余岁眼中深藏的那丝——挑衅。
他余岁有意挑衅，却不主动出击，也就是说，他自己心里是不太清楚这个情绪的，正因为他这个情绪蠢蠢欲动，他下战帖他才会收下。
这样也好，如果他能因此而逼得余岁上进，他不介意余岁常常向他挑衅。
知识问答竞赛考察的是一个人知识点的全面性，不是光从课本里选题，内容五花八门，涉及面广，余岁和他对战，不算吃亏。
“那……为了公平起见，”曾美梦见他俩已经达成了协议，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余岁，班长输了当你的面吃三块榴莲班戟，你呢？你输了做什么？”
余岁不爽地看着曾美梦，“你这是在为班长主持公道？”
“没有！”曾美梦断然否决，“我这是在保证赌约的公平性而已。”
余岁肯定地说：“我不用列出假设项，因为，输的人不会是我。”
赵零赞赏地对余岁点头：“这份自信我很喜欢。能不能赢，估计得看运气吧？”
余岁接道：“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运气好到爆。”
两个人的视线再度对了几秒，谁也不露怯。
曾美梦调停道：“好了，说再多也只是耍嘴皮子劲，那就班级初选的时候见分晓吧！”
曾美梦的话算是为他们划了个句号，重新反应过来的赵零已经不想继续呆在这里沾染榴莲之气，起身说：“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们慢慢吃。”
“班长……”曾美梦指了指他拿的三块蛋糕，他连一块都没吃完呢。白吃的规矩，不能剩下，不能带走，他就这样扔在这里怎么行。
赵零此时哪里还有慢慢品尝的心思，他犹豫了一下，端起食盘，张大嘴，三下五除二就将剩下的两块半蛋糕塞进了肚子里。
曾美梦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她的头被敲了一下，“人都走了，还没回过神？”
“是不是被他的吃相迷住了？我也会这么吃，你看……”
曾美梦转回头，敲敲桌子：“别那么多话，快点吃吧你，拿那么多我看你怎么吃得完。”
曾美梦走的时候买了一块蛋糕。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她把蛋糕带去了。
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塞在了赵零的书包里。
放学的时候，她跟着赵零一路走，一直走到赵零自己家里。
她看见赵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作业，一直到很晚，赵零睡觉的时候，他父母还没回来。
她凝视着赵零家墙上的全家福，突然觉得赵零也和余岁一样，都是一个人长大的。会不会他们那么难相信买她的美梦会成真这件事，跟他们的成长环境有关？
回过头来，曾美梦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去思考这种类似于哲学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