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着血迹走出去。
林一心和苏岁安来到天台上，苏岁安将自己的便当盒放在地上，眼神突然变得迷惘，她转了一圈，语调茫然：“我这是在哪里？”
“你杀人了。”林一心打开便当盒。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对对对，我把他和那个贱女人都杀了，他们两个都该死，都该死！！”苏岁安尖叫一声，抱住自己的头原地蹲下，兀然抬起头，眼珠子外凸，歇斯底里地骂道。
林一心连头都不抬，这样的场景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她自顾自的吃起便当里带血的饭菜来。
“杀人要偿命的，我杀人了，我要偿命，我要偿命！”苏岁安站起身来，看向天台外的天空，眼睛亮了起来，与此同时，从她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她向着边缘走去。
当她站在护栏上时她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我要解脱了，我好高兴啊。”她张开双手，闭上眼睛，轻轻地往外一跃。
一跃……
没跃出去。
“你是白痴吗，你拉着她干什么！”林一心激昂陈词，眼中的怒火刺激得白争松开了手。
他哆嗦着看着自己的手，眼中一片茫然：“我怎么松开了？”
林一心嗤笑一声，走到他旁边往下望，这里整整有八楼高，苏岁安掉下去整个都摔成破布娃娃了，肢体扭曲，身下不断有血冒出来。白争缩着头看下去，破布娃娃的眼睛眨了眨，原本断裂的颈椎竟然被投入了使用的第一线，随着主人的操控抬了起来，苏岁安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林一心心中闪过一堆脏话，拉着白争直接开跑。
“诈诈诈诈……诈尸了？”白争瞠目结舌，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当他被林一心拉着越过楼梯所在的门时，他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飞上了天台，伴随着的还有血液滴答的声音。
“不要回头看！”林一心吼道。
白争哭丧着回过头来：“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愚蠢。”林一心骂道，口气里却没有多少苛责的意味，反倒带着点感叹的意味。
“她追上来了。”白争又回头看了一眼。
林一心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白争几乎是被她拖着下了楼梯。
“你慢点，我快要跟不上了。”白争微喘着说。
林一心不搭理他，若是她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一眼，哪怕是一眼，或许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松手，因为在她身后的人，语气虽然紧张僵硬，但是神情却带着不紧不慢的冷淡感，看着她的眼神甚至还带着点兴奋嗜杀的意味。
跑下三楼，苏岁安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只有半层楼，林一心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衣服被苏岁安的血染上，这让她的脸色又臭了一分：“我最讨厌这种血淋淋的感觉了。”
“现在不是关心那个的时候吧，前面有个房间，我们快躲进去。”白争喊道，拉着林一心就要往边上跑，被白一心拖着继续往下跑。
“林一心，你要去哪里？”
“那里不能去。白争，记住，这所学校任何一个关闭的房间你都不能进去，如果你想活着出去的话。出去离开这所学校，谁叫你都不要回应！”林一心突然急刹车，手上用力，一把将白争推了下去，白争身体失衡，顺着楼梯往下滚。
一般人来说，要是真的失衡是控制不住的，可是白争不是一般人，他差一点就停住了，如果他没有看到林一心露出的那个浅淡的微笑。
如同早春第一滴雨点般温柔的微笑，白争过了千年都还记得的那种笑得他骨头都软掉的微笑。他最爱的，也是最恨的微笑！
林一心回过头，与苏岁安崩坏的脸对了个正着。
她伸出手抚摸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掉，动作温柔，表情怜悯。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是不愿意放过你自己呢？”
“吃掉你，我就自由了。”苏岁安的眼睛里又流出血泪来。
林一心摇摇头：“要是你办得到，早在我第一次救你的时候我就没命了。”
“吃掉你，我就自由了。”苏岁安重复着，张开了血盆大口，林一心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得像是梦中的呓语：“大家都是鬼，何苦相互为难呢？”
“吃掉你……”苏岁安这次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林一心一脚踢到了对面的墙上。留下一条血痕，她嘎吱嘎吱着抬起头，从乱发之中露出了一只猩红的眼睛。
“这一次……不一样了！”随之，她裂开了裂开的嘴唇，红色的气场将林一心顶撞开，林一心滚下了楼梯。
“你明明知道，只要我们死亡的循环被打破，你身上的生气就会被吸收，帮助我们恢复神智，今天你明明能够逃开，却偏偏为了一个傻子留下来，还真是善良呢。”
林一心咳嗽了两声，她感觉自己的器官都被震碎了。
“不不不，你不善良，要是你真的善良，为什么不干脆救我三次，让我将你取而代之呢？”苏岁安低下头怜悯地看着林一心：“你说得对，大家都是鬼，可是为什么只有你，可以获得重生的机会呢？”
“为什么，是你？林一心，你告诉我，为什么是你呢！”苏岁安的声音越来越尖。
楼梯间的窗户被震碎，碎片落到了林一心身上各处。
“不过没关系，你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今天我将代替你成为命运之子。”苏岁安拎起林一心，对准她的口鼻，嘴巴一张一合，便有白色的气体从林一心鼻子里出来，往苏岁安嘴巴里飞去。
林一心伸出手，想要推开她。
苏岁安勾勾手指，那地上的玻璃碎渣就将她的手刺穿在墙上。
林一心望着眼前人越来越清晰的影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林一心曾经是一只鬼，她知道当鬼是什么感觉，轻飘飘的，没有踏实感。所以……她睁开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本以为总已是死水的心却波动了起来。
她没有变回鬼。
“你醒了？”白争跑过来，看着林一心的眼神里充满着关心。
“学校……苏岁安去了哪里？”这里还是楼梯间，她的手上被刺穿出来的伤口也还在，只是被人用布料粗糙的包扎了一下，地上的玻璃碎渣堆也还在，可是苏岁安却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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