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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凌帆未曾醒来之前,灵智不全,平日里仅有六岁儿童的智力。父亲路海川为了避免路凌帆寂寞,便从亲近的心腹中挑选了一个孩童作为自己的玩伴。
路凌帆与阿四一起长大,相比于尊卑有别的主仆,更平添了一分亲近,感情颇好。
而此刻,阿四的背后正有一个断了一条臂膀的严肃中年人可以的板着脸跟在阿四的身后,眼眸中难掩焦急。
这是苟不起,被侯府的人亲切的换做苟叔,是威武侯府的总管。
他本是威武候最信赖的心腹亲兵,只因在一场浴血中为了保护路海川,断掉一条臂膀,这才退下前线,安心在侯府中扎根。
看似生着一副冷面孔,带人却极为真诚。
路凌帆对他也曾颇有好感。
不过此刻,一向和善的苟叔却是冷着脸,怒斥着。
“你这个臭小子,竟然弄丢了少爷,若是少爷少了一根头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他一边怒斥着,一边吩咐身后打着火把的侍卫们什么,阿四顶着两颗漏风的门牙哭的凄凄惨惨,心中正在懊悔。一抬头,却陡然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少….少爷。”
阿四猛的叫了一声,痛哭流涕。随后仿佛是见了亲人一般就要朝着路凌帆扑过来。
我靠。
路凌帆刚想避开,却见他身后的苟不起见到路凌帆同样先是一喜。
随后看到阿四这幅丢人的模样,似乎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蹬在阿四的屁股上,阿四‘哇’的发出一声惊叫,却敢怒不敢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这个臭小子,少装模作样,这一次是少爷没事。若是少爷有任何差错,别说是你,就算我都难辞其咎。”
“若是你在这般不尽心尽力,我定然绕不过你。去,到内府去领板子,张长记性,日后好好管住你吃饭的嘴。”
苟不起怒斥一声。
阿四屁股上正疼的龇牙咧嘴,陡然听到苟不起口中严厉惩罚不由得抖了一下,面容有些发苦。
威武侯府的规矩颇大,苟叔口中板子可并非寻常的皮肉之苦。
那是一根荆条,生长千年,拥有灵性。
一抽之下能够连灵魂都抽裂,是真真的刻骨铭心。阿四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品尝过那荆条的板子,直至今日他仍旧刻骨铭心。
但是,阿四并未开口求情。
弄丢了少爷,这是天大的罪过。
就算如今他见到路凌帆能够平安无事的归来,也是有些心中悔恨,他没别的本事,武道天赋不行,其他的天赋也没看出来。
但阿四自负自己有一颗真心。
虽然他心中愁苦,却也认了。
只要少爷没事就好。
见状,路凌帆摇了摇头,心中难免啼笑皆非。
阿四本来陪同自己一同去参加考核的,只不过阿四早起,饥肠辘辘,索性便在外边吃点东西顺带等着自己。
谁曾想,自己在考核上被柳轻舞唤醒,完成考核后便径直离开,忘了这茬。
这是自己的过错了。
路凌帆摇头一笑,看着阿四险些肿成了猪头的模样,想来没少因为这个受到责骂,不由得开口道。
“苟叔,算了。”
“阿四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这个罪名他可承担不起,况且,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谁知,路凌帆话音刚落,原本等着面临板子的阿四登时长大了嘴巴,他连连指着路凌帆说不出话来。
就算是站在阿四身后的严肃中年人也是微微露出些许惊容。
“少爷,您好了?”
“想通了很多事情。”
路凌帆并未解释,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
“若是侯爷知晓,定然会十分开怀,不会这般消沉。”
苟叔揉了揉眼睛,见到并未做梦,不由得老泪纵横,若非不是顾及主仆有别,身份有限恐怕他早就冲到路凌帆跟前要好好仔细查看一番。
他从小看着路凌帆长大,如同半个亲人。
一直以来,路凌帆痴痴傻傻,如六岁的孩童一般,苟不起作为路海川的心腹怎能不知府中那位顶天立地的侯爷心中压抑着无穷的痛楚。
可是现在。
路凌帆好转了。
这让苟不起如何不欣喜若狂。
闻言,路凌帆嘴角的笑意逐渐收敛,他自然是听出了苟叔口中的话外之音。
父亲不好?
作为这三品皇朝中第一王侯,他怎么会不好?
“父亲在哪里?”
“这…”
苟不起有些迟疑。
嗯?
路凌帆没有再问,而是举目远眺,一丝淡淡的金光在他眼眸中飚射而出,环绕堂皇的威武侯府一圈。
“祠堂?”
路凌帆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大步流星。
…
威武候路海川并不是不好,只是他如今的状态很让苟不起感到担忧。
侯府中这位顶天立地被誉为是古麟皇朝第一王侯的威武候自从前日的朝堂中回来便把自己关在了侯府的祠堂中,一个人默默的坐着,整整三日三夜,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就算是小侯爷去参加楚大师的记名弟子考核,这位一直将小侯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慈父也是未曾露面,甚至连一句叮咛的话都没有留下。
原本这也没什么。
威武候乃是定魂的武道强者,就算是十日十夜滴水不沾,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负担。
武者以引魂为根基,开启内体七门,修炼武道,超脱凡俗。
而七门之上则为星魂境,又称定魂。
达到这样武道境界的强者已经足以丰足自身,能够辟谷。
但是,苟不起却是莫名的心惊胆战。
作为威武侯府的管家,他见证了威武侯府一脉的崛起,和兴衰,更是从威武候崛起之日便开始跟随在路海川身旁最为信赖的老兵。
但正是这样,苟不起才更加夜不能寐。
这三天三夜,他曾为一直埋头在祠堂中的侯爷传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武令,一封又一封的书信。
虽然苟不起不知道这些武令和书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无法泰然自若。
武令是什么?
那是调动军队的军令。
如今的古麟皇朝稳如泰山,边疆根本没有战事发生。皇朝蒸蒸日上,甚至能够在数年之内拥有争取成为二级皇朝的底气。
但是这一道又一道的武令究竟要干什么?
侯爷究竟又有什么样的打算?
苟不起不该问,也不能问。他只能在心底隐隐祈祷着,希望自己心中那一位顶天立地的军神要仔细的斟酌,仔细的考虑,不要举世皆敌。
…
祠堂中,威武候路海川,这一位一手奠定了古麟皇朝伟业的第一王侯,正默默的坐着,他的身旁平放着一碗清水和早已冰凉的饭菜,但是路海川却没有看上一眼。
而他的怀中则是正抱着一柄闪烁着寒光的斩马长刀。
这一柄能够将任何一匹蛟马都轻松切下头颅的长刀,微微发亮,闪烁着无匹的锋芒。也正是这一柄锋锐的斩马刀,曾经陪伴着路海川出生入死,沙场浴血,一同打下古麟皇朝百年的基业。
与他一同见证了自己这一位古麟第一王侯的兴衰。
三日三夜。
路海川默默的坐着,硬朗的脸上胡子拉渣,如同一尊屹立了千百年的古老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他怀抱着斩马长刀,盯着那锋锐无匹的刀刃,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已经足足坐了三日三夜的时间。
但是路海川更知道,自己坐的还不够,完全不够,因为他的考虑还并未完全周全。
三日三夜。
一道道武令从他的口中发出,不断的更改,调整,最后伴随着蜂鸟传信,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到达自己的心腹手中。
三日前,朝堂上的一幕仍在路海川的脑海中回响,那是关于一个月后即将到来的王侯嫡子继承典礼。
“王侯之位,关系皇朝气运,不可筵席。”
“威武候是我古麟皇朝第一王侯,几乎一字并肩,根本不允许他人继承,更何况是威武候之子,灵智底下。”
一声声冷硬,蔑视的话音盘旋在路海川的脑海中。
何等可笑的嘴脸。
其他的王侯都能够拥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继承人,但偏偏,他路海川却不能,唐唐古麟皇朝第一人,但他的儿子,却不能继承自己打下的富贵,甚至连最低位的王侯都不能继承,这是有何等的可笑?
功高震主。
路海川知道。
但他更恨不得立马将这些满眼阴谋算计,想要夺去他威武王侯用半生戎马创造出来的富贵,甚至要让自己的儿子活在恐惧中的一干诸侯彻底的杀死。
杀个天翻地覆,杀个满眼血红。
但是路海川忍住了。
他可以不要古麟第一王侯的称呼,也可以不去理会那一帮在大敌当前只会龟缩在朝堂中争吵不休的胆小鬼们。
但是,路海川不能不在乎,在他百年之后,自己那个灵智未开,如同是六岁孩童一般智力的儿子究竟该如何去面对在失去了他庇护之后的世界。那个如豺狼横行,血肉见骨的恶毒嘴脸。
他是父亲。
便是山岳。
就算路凌帆只是一个灵智未开的傻子,就算是路凌帆根本无法继承威武候的野望,帮他完成毕生的梦想。
但…
那是她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路海川默默的抚摸着手中闪烁着寒光凛冽的战马长刀,冰冷的月华透过祠堂精致的窗棱洒在刀刃上,映照出他此时此刻满脸疲惫,满是胡渣的面容。但他眼中的锋芒甚至要比这闪烁着寒光的刀刃更加明亮,更加冰冷。
路海川甚至做好的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