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春天来了,由于四个月没下雨,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异常艰苦。
山上的野竹笋密密麻麻特别地多,像一年冒出这么多竹笋的,还真是百年不遇。
大家一方面稍觉幸运地掰着竹笋往家里送,一方面又是脸满的忧愁,这样的年份叫做竹笋年,竹笋年要么会是大旱,要么会是洪涝,逢着这样的年份,庄稼恐怕是难有收成。
正因如此,大家不放过山上的任何一个笋桩子,就是竹子不能吃,要不然一天之内,也要全被砍得干干净净。
虽说今年或会无收,但大家依然只能按着章程走,他们将往年就缺水的旱田,改成种番薯和土豆,从数里之外的江中,挑来珍贵的水,浇灌这些羸弱的秧苗,又引山上的泉水,浇灌稻田。
稻米香村,连同其他被神明降罪的地方的农民,和他们的番薯土豆稻秧一样,虽然病殃殃的,但却坚强地活着!
为了节约粮食,除虫它还有米汤水喝外,稻田晚霞还有稻谷三人,已经很少吃和米有关的东西了,稻谷很羡慕虫它的米汤水。
幸亏到了春末时,油茶树上的茶果开始长熟,这是一种球状空心的白果,可以吃,味道微涩,闹灾之年往往山上的野果会较多,就像是上天地救济万民一样。
灵巧的稻谷便去茶树上摘茶耳打牙祭,所以,虽然到春天过完的时候,稻谷被饿成了树桩状,但还没有饿死。
而有些抵抗力弱的孩子,却没能挺过这个缺水的春天,每天都会有孩子病饿相交死去的消息传到稻米香村。
人们本来埋怨的是激怒了神明的妖魔,现在有些人开始埋怨降罪于人民的神明了,但神明的力量不可战胜,人们的埋怨只能苦埋心底。
虫它有时候看着天空,眼瞳会变红,好像要杀人一样,稻谷便会说:“弟弟,你长着一对杀天眼呢!”
让稻谷最惊奇的是,虫它经常将耳朵贴到地面上,看他那认真凝神的样子,仿佛好远的地方的动静,他都能听得到。
直到有一天,他朝着蜈蚣谷与白云寺的方向凝神听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脸上突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从此,他就时不时地朝着蜈蚣谷与白云寺所在的方向听,稻谷不知道他在听什么。
稻谷有时候想,虫它或许真的,能听到很远处的动静。
天逐渐热起来,六月份的土豆,由于缺水严重,基本无收。过不多久,番薯也要收了,饥饿的人们,便将活命的希望,寄托在番薯的身上,但看那些被太阳晒蔫了的叶子,谁的心里都在想,恐怕今年的番薯,也是无收的。
大家朝着西北方向的异寺敬香朝拜,祈求甘雨降临,但只有雷声作响,却未见滴雨落下。
受灾的难民们以为诚心不足,自发组成两百多人的祈愿团,去得意湖寻找异寺,祈求神明降下甘霖。他们在湖面上追寻数日,结果船板无故开裂,船坠入湖中,只有少数人泅水而回。
小孩被饿死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密集,大家都担心孩子生病,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生病就意味着死亡。
稻谷瘦得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虫它也再没有米汤水可吃,他们一家四口,不得不吃山上的野草树皮过日。
刚开始吃这些东西时,虫它肚子肿得很大,是因为他还太幼弱,肠胃不适的缘故。
晚霞用家里唯一的一块玉,换了三碗白米和三斤羊奶,熬成羊奶粥给虫它喝。
做这些时,一家人以虫它会死,但可喜的是,虫它在家人悄悄为他掉了三天泪后,肚子肿胀奇迹般地消失了,从此,他竟然能像大人一样,消化野草和树皮!
因为长速飞快,才大半岁的虫它,却有了四五岁小孩的个头,他没衣服穿,便跟着哥哥光着身子在山上跑。
稻谷起先不明白每天只愿走十步的虫它,现在怎么愿意跟着他到山上跑了,后来他才发现,虫它竟然从山上,寻到各种各样的甲虫子,当作零食一样地吃掉。
发现虫它吃虫子时,稻谷道:“难怪你一点都不瘦呢,原来你吃虫子!”
虫它捉了虫子给稻谷吃,稻谷起先害怕,后来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便跟着虫它吃虫子,好像明白哥哥怕,虫它总把一些看上去勉强能吃的虫子给哥哥吃,自己则吃最丑的东西。
由于虫它的左手手膀上,长着细碎的蛇鳞片,大家都骂他蛇孩子,听到这样的话,稻谷总忍不了与别人干架,受伤是免不了的,好在大家都饿得皮包骨,揍人也没有力气,所以受伤也只是轻伤。
虫它看见哥哥与别人打架时,眼睛里总是放射着恫人的凶光,但他毕竟年幼,没有力量帮到哥哥,于是他总躲在一旁,口里喃喃着什么,好像在施咒,可总是等架都打完了,他的咒力却还没显现。
见架打完了,虫它便会冲上去,用口吹哥哥受伤的地方。
稻谷便一边享受着虫它帮它吹伤口的举动,一边责怪道:“打都打完了,你念个什么咒啊?冲上来咬别人一口也是咬嘛!捉虫子你行,打架嘛,你不行!”
虫它听着哥哥这么说他,总是摸着脑袋笑。
直到有一天,稻谷和乔家的一对兄弟,十二岁的乔大牛和十岁的乔小牛,因为一棵饭果树大打出手。
稻谷比乔大牛小了两岁,何况一边还有乔小牛做帮凶,于是,三两下乔家大小牛就把稻谷打翻在地,这边虫它还在像往常一样念咒,那边的稻谷已经被揍得鼻血直流。
都流鼻血了,大小牛却还在揍,这就有点狠了,虫它见稻谷流了血,又见施咒没用,便冲了上来,想要用自己的小手去拉开大小牛。
大牛一脚将小虫它踹翻,边揍边骂:“去你娘的死蛇孩,滚一边念你的往生咒去吧!”
听到大牛骂弟弟蛇孩,稻谷大吼着:“我叫你骂我弟弟!我叫你骂我弟弟!”他口中是这么吼,但怎么奋力挣扎,都没能挣扎过身来。
虫它急了,他一次次挣扎着跑上去拉大小牛,一次次被踢翻在地。
稻谷被揍急了,在地上大叫:“是我稻谷的弟弟,咬也咬他一口!”
虫它听了哥哥的话,抓着两兄弟谁的手,就去咬谁。
推搡了几下,大牛左手的小手肚子,竟真被虫它,轻轻地给挂了一下。
本来被牙齿挂一下应该也没什么,但此刻的大牛,却是陡然发出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