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眼底却闪过一丝狠厉:“他该死。”
怎么会有一个人该死呢?我想,更何况他伤成如此还是为我。
二哥本想将他丢在林子里自生自灭,任由飞禽走兽将他分食,却敌不过我再三央求,将他带了回去,叫医官替他疗伤。
他帐前一直有侍卫看守,二哥不许我去看他,可我有时带着面纱偷偷溜进去照顾他,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榻上。
直到他帐前的守卫都撤掉了,我进去一看,里头空空如也,救我的人已经不见了。
我问二哥他去哪了,二哥却说:“金赤又不是他的家,伤好了还留在这做什么。”
和亲的日子一转眼便到了。
二哥护着送亲的仪仗一路东行,一直走到长生河才歇脚。
长生河在开战以前本是金赤与中原的边界。
我身上穿着中原的嫁衣,坐在河岸的石头上,遥遥望着远方,将阿爹留给我的埙放在嘴边,吹了只家乡曲,送行的金赤儿郎无不掩面欲泣。
在这里,他们会触景生情,在这里,埋着我金赤的四万无定骨。
阿爹的尸骨终究是没能找到。
我将他的衣服埋在长生河边的圆月下,为阿爹立了一座衣冠冢。
3我的夫君是中原的太子李轲。
我嫁来那日,他不耐烦地扯下我的盖头:“是不是在金赤你这样又丑又笨的女子嫁不出去,你父王发愁,才把你搪塞到宫里。”
金王帐的嬷嬷走时教导我,在中原丈夫是妻子的天,她不让我顶撞李轲。
尽管我很生气,也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倒让我觉得有三分熟悉。
“怎么不说话?觉得委屈何必巴巴的凑来?难道金赤的男人都死光了?”
见我不说话,他又反唇相讥:“哦,我忘了,金赤四万儿郎的骨头都被我汉人的铮铮铁骑踏碎了。”
我怒极了,想用弯刀割下他的舌头,就像二哥杀了黑毛熊那日,我割下了熊掌那般。
他见我并不说话,自讨没趣地背过身,褪去了喜服,嬷嬷教过我,这时是要洞房了。
我抬起头却心下一惊。
他的背上有三道骇人的伤疤,我断不会认错,那是黑毛熊留下的。
怪不得他的脸那样熟悉,原来李轲便是在黑毛熊的致命一击下救下我的人。
他是讨伐金赤时的主帅先锋,二哥与他交过手,怪不得他那样恨他。
我听东宫里的下人嚼舌根,李轲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原要求娶青梅竹马的相府嫡女云想容,陛下却不松口。
我是金赤的公主,必须由我做太子妃以示恩泽,云想容若要嫁入东宫只能做侧室。
这位千娇万爱长大金尊玉贵的小姐自然不愿意居于人下做一个侧室,一气之下嫁给了五皇子做正妃。
没娶到他思慕的姑娘,他不能怪他父皇,也不能怪云想容,只得怪罪到我身上。
我觉得这不公平,是他非要冒尖出头,自请做了先锋讨伐金赤,要怪只能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