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20年后，蒋琪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她不是幻影，她是活生生的人，因为像自己一样，她的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对于王一文和蒋琪来说，那个晚上就像一场美好到不真实的梦境，时隔很多年后，他们记忆里只有一些不连贯的镜头和声音，其他细节都淹没在让人晕眩的幸福感中。他们去了本地最豪华的餐厅，因为蒋琪微笑着说:“你成功了，按照当年的约定，你应该请我吃一顿晚餐。”
在晚餐的烛光中，他们都喝醉了，在舞池中相拥着慢慢旋转，年老的歌手用沙哑的嗓音唱着:“最后一支舞，在我们离别之前，当我们一次次转啊转啊转，就如当初一样。再多一次机会，紧紧将我拥抱。”蒋琪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浸湿了王一文的前襟。
“你哭了?为什么?”王一文在蒋琪耳畔轻声说，“虽然已经过了半生，可我们还有时间。我决不会轻易放你走，这一次我要和你一起抓住浮木。“
蒋琪不说话，她只是默默流泪。
歌手继续唱道:“几个小时过后，阳光便要升起，明日终将到来，我们终将清醒。我们的爱就此永远结束，多想和你一起，多想共同继续。”
后来，蒋琪曾经感到后悔，也许她根本不该再去见王一文，第二天曲终人散之后，两人再度失去了联系。蒋琪不知道，再度重逢和再度失去到底对王一文造成多大的打击，他晚年寂寞的眼神是否与此有关;他是否与自己一样，在以后很长时间里，始终无法从失落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第二天傍晚，王一文依旧牵着狗在道上散步，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蒋琪远远看着他，对于王一文来说，两人相拥起舞的故事还没有发生，她的“昨天”相当于他“明天”。蒋琪叹息一声，转身黯然离去。
一晃又是十多年过去了。蒋琪始终与王一文刻意保持着距离，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回避已经变得没有必要，她一天天衰老下去，即使面对面相见，恐怕王一文也难以相信她就是沉船上的少女。
有一次，王一文经过蒋琪的画摊前，突然停了下来，他反复翻看着她的几幅画作，看得出他对它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先生，想要画一幅肖像吗?”蒋琪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20元一幅画，画得不好不要钱。”
“嗯，好吧。”王一文习惯性地抓抓头发，“我的时间不多，半个小时画好，可以么？”
蒋琪的心在怦怦乱跳，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不让右手的画笔颤抖，碳素笔在白纸上移动，几笔勾勒出脸部的线条，王一文微微侧着脸，纤长的睫毛、深邃的双眸、光洁的肌肤，一如他们初见之时，他曾经那么年轻。。。
半个小时后，肖像画好了，王一文激赏不已，他坚持要给她50元。“你不应该在街头卖画，”王一文用激动的口气说，“你有艺术大师的水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