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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向车站,穿过细雨中灰蒙蒙的街道,通勤的人们瑟缩在外套里,紧紧地攥着手机。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却感受不到,我怀念着那些过去的日子,怀念着大半个地球之外的夏日蓝天。巨大的收音机里传出的音乐声和笑声融为一体,那些穿着随便的酒客把酒水沿着酒吧一路洒到小路上。
我的路线会途经丽笙酒店,那里曾经是自由贸易厅的所在地,也见证了流行音乐史上众多开创性的时刻。1966年5月17日,一名激烈的***者对着年轻的鲍勃·迪伦大喊了一声“犹大!”。彼时,迪伦刚刚结束中场休息,拿着电吉他返台,接着便以一阵猛烈的吉他弹拨,演奏起《像一块滚石》[2]作为回应。我的父亲就在现场,在观众席上见证了历史。
车站的广场上,一个穿着浅蓝色厚外套,戴着与我同款无檐比尼帽的少女唱着阿黛尔的《如你》[3]。那首歌记录了美好的日子、悔恨,还有时光的流逝。如果脑海里没有关于那位年轻女士的回忆,那首歌或许对我来说仅仅是首好听的歌。但二十二年前的她成了最好的例子,证明有时爱就是永恒。
我斜倚在她对面的墙边。路过的行人在我们之间穿行,不少人往她的琴箱里丢上些硬币。她高声唱着,没有麦克风,木吉他的声响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她演奏得很一般,但胜在有一副好嗓子,还有真切的情感。
我沐浴在她的歌声里,乐曲和表演让这份简单的情感达到顶峰。几分钟里,我沉浸于回顾往事的甜蜜伤感,这和每天在我妈妈的房子里醒来时感受到的抑郁之情截然不同。
我向她的琴箱里丢了一枚两镑的硬币,换回了一个微笑。有那么一瞬间,我可能想要更进一步:扔下一张十磅的纸币吸引她的注意,陪在她身边,让她可以一直唱下去,开创一些属于我自己的历史时刻。但那种日子已经过去了。今天,我在记忆银行里的支出远远大于收入。
或许早晚会有一天,我将一无所有,只剩回忆。我可以选择沉溺在罗曼蒂克的思绪里,也可以保持愤世嫉俗的尖锐,看看回忆到底有多可靠。
我是否能把澳大利亚的天空涂抹成深蓝色,因为那里属于我失去的爱人?
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自由贸易厅嘲讽过迪伦?一个月前,我从父亲的黑胶收藏中找出了一张现场专辑,我的妈妈早已把她满手的污泥甩进了时间的奔流里。
“你爸爸拿到了那场演唱会的门票,但他没去看。他还有工作要做,还有孩子要照顾。”
我更愿意坚持原始的版本。但我的妈妈一直在重塑着父亲的形象:他不是一个任性的男人,而是一个负责任的顶梁柱,是一个楷模,最近尤其如此,因为我本人并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我也因此才有时间在每周中间的日子,穿越大半个英格兰带她去医院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