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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到县城念高中的时候,每个周六的下午,外婆总喜欢去车站刘婆婆家里玩,拿着蒲扇心不在焉地跟她们聊天,其实她一直在注意每一班从县城开回来的班车,她在盼着他的外孙归来。
直到高三,我回家的次数少了,外婆也愈加想念我,每次回到家里,她连平常要忙的针线活都不做了,就坐在我身边,一边看我狼吞虎咽地吃她准备的饭菜,一边问东问西。
高考前一个月,我正在为自己的模拟考试成绩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电话打破了我当时的平静和欢愉。班主任告诉我,我家里人来电话了,说我外公去世了,已经入土为安,而我外婆病危,要我迅速赶回。我当时只是觉得老师是不是弄错了,等确认下来之后,我开始怀疑这是老天给我开的玩笑,而且这玩笑开得有点大。
那天夜里下很大的雨,我没有遵从老师的阻止,连夜赶回我我婆家的小镇,夜里没有车,我也不知道30公里我走了多久,可是我走到外婆家的时候,大门紧闭。我知道她应该被送到乡下老家去了。当我赶到的时候,我外婆就躺在堂屋中央,任凭我怎么叫她,她也不再理睬。我知道她离开的时候肯定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我说,姨妈说,外婆离开前一次次叫着我的名字,一次次念叨着我的好……
外公外婆前后四天相继离开的,很多人说他们修得好,只有我在耿耿于怀,因为两周之前,我回家的时候,二老还有说有笑,只是听说外婆得了胆结石,但年事已高不宜动手术。可是两周的时间,就剩下两堆黄土,在曾经外公给我采摘桑葚的山间,他们像是要继续守护我逝去的童年。
后来我才知道,外婆事癌症晚期,而外公很早就知道了。外公因为照看舅舅女儿问舅妈要学费的时候起了争执,吵得很严重。两件事加起来,让外公很是难过,所以他去医院开了三天的感冒药,一齐吞下……而外公的离开让患病的外婆也追随而去。我和六姨妈都将仇恨对准了舅妈,二老曾最疼爱的我们都把这个女人当成了罪魁祸首。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和六姨妈都没有去过舅舅家。
父母在这件事后很是担心我,担心我的高考。发榜当天,我拿着录取通知书,没有回家,而是去到了外婆老家的乡下,我就那么坐在他们的坟头,跟他们说了好多好多。
也是在那天起,我想要离开这生活了17年的城市,我很怕路过那熟悉的街道的时候再也看不到门后的小板凳上坐着等我回来的外婆。所以我想远远地离开,以最懦弱的姿态。
所以那年,在火车离开重庆站的生活,我哭得如此放肆。因为我知道离开那里,我就不再是个孩子,也无权享受到那份溺爱。
列车到达韶关车站的时候,是凌晨四点,我整理好思绪,整理好行李,静静下车。我是想在我开始新的生活之前,去忘却纪念一下,我踏在一个全新城市的土地上,感觉到一股挣脱回忆的力量,我看了看天空,告诉自己不许再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