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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地铁的时候,有时我会带上一本书,但除非能找到位子,在大多数时候,它也只能呆在背包里,这几天我带的是一本《摄影构图》,它比一般的摄影类图书要小巧,因此适合放在背包里。我是一名摄影师,准确地说,我想成为一名摄影师,如果我跟的那名摄影师愿意教我的话,那我所花的时间应该会少一点,但很显然,他不愿意,所以我也只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用功。我这样用功已经很久了,昨天甚至还背着别人把他拍的样片换成了自己拍的,一共换了三张,事后却一直在担心,担心被他发现,但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要硬着头皮去上班。
在我正对面的车门上靠着一个人,穿着蓝色的工装,正在看手机,在地铁上几乎人人都在看手机,而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右眼角下面,大约是颧骨的位置,从前到后有一道明显的疤,尽管已经好了,但还是留下了红色的痕迹。他大概也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起眼帘瞥了我一下,我立即将目光转了开去,佯装在看列车上的电视。
地铁上的电视不是广告就是新闻,大概也没有什么人在看,这时播放的是一则官司的新闻,好像是半年前金克斯集团的一名电力员工不慎从输电塔上跌下致死,最后以意外事故判了赔偿之类的。既然人已经没了,这样的结果可能已经算是最好的了,但在插播当时的事故现场,死者的女儿追在担架后面声声呼唤父亲的画面时,仍是让人禁不住为之动容。由于当时是黑夜,电视屏幕上就有一些黑的地方,可以照见对面的人影,我从中看到那个有疤的人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处,不知道我有没有看清,好像只是轻微地触碰了一下,便立即就把手给放下了。
列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里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发出了疑问,因为现在车还没到站,外面还是漆黑的隧道。厥声甚杂中,只过了片刻,车厢顶上的灯突然间完全熄灭了,应急照明亮了起来,发出昏暗的光,大家开始骚动起来,声音更大了,有人甚至开始拍打车门,这样一来,连原先镇定的人都开始变得不安。
车内的广播响起,从里面传出列车长的声音:“请注意,列车延误、列车延误,请乘客们不要慌张,留在座位上,我们将很快解决问题,所有乘客不得启用紧急开门手柄,救援人员和警察马上就到,再说一次,所有人都不得启用紧急开门手柄……”
广播开始重复上面的话,可是没有人在听,有人在大叫,说已经喘不上气了,呯的一下,紧急开门手柄外罩的玻璃被人砸碎,人们开始走来走去,坐在位子上的人都已经站了起来。我看不清砸碎玻璃的人是谁,但是车门被打开了,有一个人率先跳下列车,拉紧了工装上的拉链,回头瞥了一眼,沿着隧道向前走去,就是那一瞥,让我看清了他就是靠在车门上,脸上有疤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