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奴才又托蒋义仁打听了李老爷家的情况。他说,李老爷的案子,是总督范大人经办的,范总督以前跟李老爷私交尚好,他这一次虽然是奉命办差,但对李老爷家还是手下留了一点儿情,暗地里给了一点儿关照;所以,李老爷和家里人没什么大碍。”汪来福抬头看了李氏一眼,“官府把李老爷的家人,拉到街市上变卖的第一天晚上,李老夫人觉得无脸见人,想寻短上吊,幸亏被家人发现得早,救过来后也没什么大碍。”
李氏掏出巾帕,擦了擦眼。
“蒋义仁还对奴才说,由于范总督的关照,加上他们那几家着意报答李老爷旧恩的盐商,时常到衙门打点银两,李老爷家人们的处境,还说得过去。”
“你见到范大人没有?”李氏问。
“奴才本想第三天晚上,去总督府邸拜见范大人,转达您老人家的谢意。可是,我跟蒋义仁说了我的想法后,他当即摇头反对,说这个时候去见范大人,万一让‘眼线’知道了,不仅对范大人不利,而且对李老爷更不利。奴才觉得他说的在理,只好委托他找个机会,向范大人转交您老人家的谢意。”
“这个蒋义仁不仅重情重义,而且颇有见识。”李氏叹了一声,接着说:“如今像蒋义仁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哥哥以前交了这样的人,可谓是自己种树,自己乘凉啊!”
“那蒋义仁不仅重情重义,而且还不贪财,奴才拿出两百两银票给他,以表示谢意,他坚决推辞不要,说以前他有困难的时候,李老爷帮过他,现在李老爷落了难,他尽些微薄之力,理所应当,如果收了银子,就成了忘恩负义、贪恋钱财的小人了。后来,我一再跟他解释,说我们虽然离苏州不远,但来一趟毕竟不容易,而且还得蔽人耳目,以后李老爷家还有需要打点的事,你把这银票收下,算是替曹家帮忙,那蒋义仁这才收下银票,并且给立了一张字据。”
汪来福掏出字据,呈现到李氏面前,“您老人家请过目。”
“我不看了。頫儿,你跟厨房里打个招呼,晚上加几个菜,给二管家接风洗尘。”李氏转过脸接着说:“来福,你辛苦了,先回去歇歇。”
“谢谢老夫人,谢谢曹大人。”汪来福鞠着躬说:“奴才告退了。”
汪来福走后,曹頫喊了声“娘”,漫不经心地说:“他去办差,理所当然,没必要给他接风洗尘。”
“如此看来,你还是没学会驭人之术。这驭人呐,得威恩并用,威轻了,奴才不怕你;威重了,奴才在心里面恨你;恩轻了,奴才不忠于你;恩重了,不仅会使奴才生出自以为是的念头,骄傲矜持,而且会使你觉得难以施恩。所以,这威恩二字,关键是因人制宜,因事制宜。”李氏微闭着眼睛说:“去吧,按娘说的话办,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