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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我把木门推得更开一些,跨过高的门槛,朝里面走去。我想去验证我的猜测,这念头也许是有一点变态的。曾经有人这么骂过我,而且还不止一个。
天心郡主的乳娘显然不这样认为,她认为这样的我非常可怜、非常可悲。她也拦住了我的去路,扑通一声跪下,摇头,流眼泪,“郡主,别进去,不要进去。”
从来我想做的事情,没有谁能够拦得住,不管是三十岁的我,抑或十三岁的我。我装看不见,越过她。她站起来,跟上我,又拦住我。我再绕路,她再拦。
如此迂回了一段,我不再走了,她也不再拦了。因为,再没有拦的必要。我们已到了床前。
这是一张相当漂亮的床,雕花的柱,挽起轻红的纱幔。又一个美丽的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她身上那套宫装也是极尽华贵雍容,与那枕上精致繁复的发髻相得益彰。
她周身散发出的一种气质,让我觉得她很美丽。只是觉得,却无法肯定。因为一块丝绢盖住了她的脸,仍带着些许紧贴,勾勒出她面部的轮廓。这应该曾经是块浸了水的帕子,皇宫里挺常见的刑罚。湿巾盖脸,令其窒息而亡。
乳娘已经承受不住了,古代女人的膝盖总是特别的软。她又跪了下来,跪在我旁边,抱住我的肩膀,哇哇哇地哭。一边哭,一边还妄想同化我。
“郡主,你别这样。你哭出来吧,你这样硬憋着,会憋坏身子的。”
真可笑,我干嘛要哭?为一个我不认识的、第一次见的愚蠢女人?不愚蠢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没能耐隐瞒一辈子,她也敢偷情?也敢把偷情的孩子冒充帝王骨血?她这根本就是在找死,自作孽,不可活。
呼呼的北风,从敞开的窗,刮进了屋里。一时间,窗在摇,影在动,红纱乱拂,拂去那一块造成了死亡的丝帕,露出了我眼中愚蠢女人的脸孔。
大概再没有人会认为这脸孔是美丽的,她大睁着双眼,凸出了眼眶,那嘴巴张得更大,像一尾再怎么吸也吸不到氧气的鱼。
她维持着这样的表情死去,这就是千不甘万不愿、怨恨着死去的模样?
有一线冰凉,漏出了我的眼角,在两颊蜿蜒着。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在哭我自己,哭过去的我,哭现在的我,还有,将来——
对,将来!我抬起头,尽量地抬高,让眼泪流回到心里去。我大概是真有一些变态的,即便是为我自己,我也不舍得浪费太多的悲伤。有太多的事要做,有太多的事情要了解。
我问:“乳娘,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吗?”
泣不成声的乳娘吓了一跳,吓得忘记泣不成声,变得结结巴巴,“哪——哪一年?是,今天,今天是——天宝四年腊月二十。”
“天宝?唐,天宝?”
乳娘更惊吓了,反应迟钝,迟钝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