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记者这几个字,此刻就像几把针扎着我的心。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但很难说有不付出代价的。我曾经那么疯狂地投入的以为是一生的事业,不顾任何人的劝阻,甚至在面临是否继续学业的选择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
那时我没想到,热情总有尽头,等发现我的心开始厌倦,看到采访稿,再也没有一丝热情甚至厌恶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倒霉的时候到了。
宁优优不知道,假若再给我一次机会选择,我一定不选记者这个行当,不是因为记者不好,而是因为,我不合适。我没有那样持之以恒的毅力,没有百折不挠的勇气,我不配这个职业。
相反,我是遇到点挫折就要打退堂鼓,所以,如果当时我能安生读书,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那之后我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可怕的不是庸庸碌碌一辈子,而是自命不凡悔一生。
可惜那时候我犯的就是自命不凡的病。哪怕现在被扫地出门,我也一点不冤屈。
宁优优家旁边住着一大老板,叫周成泰,早晨跟宁优优出去吃包子的时候,经常在门口遇上了这位大老板。
宁优优跟他打招呼,叫“周叔叔。”
周成泰跟她笑眯眯寒暄了一阵,一会儿问你爸怎么样,一会儿优优丫头又漂亮了。
能让优优喊他叔叔,周成泰估计三四十了,但保养不错,身材也不发福,头发梳的比他鞋面还光华。
周成泰看见我的时候,通常都会喊一声小柳,或者柳小姐。不管是哪一种称呼,都让我挺不自在的。许久不跟人接触,连互相的招呼称谓都已不习惯了。
转身宁优优就冲我撅嘴,说此人最油滑世故,讨人嫌的很。
优优大小姐当然可以快意恩仇,喜欢谁不喜欢谁一嘴就说出来。可是大小姐家财万贯,偏偏就爱吃巷口那家狗不理包子。
可惜我想到前前后后的境遇,包子都吃的分外艰难,只觉得二十年来所有倒霉事,都赶着这几天发生了。
宁优优咬了一口大包子,对我说:“你哭丧着脸干什么,整天想的事儿太多,容易苍老。”
我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宁优优把嘴里的包子吞下去,瞪向我:“你不会,还在想你那逃婚夫君的事吧?”
我五雷轰顶,迅速伸手揪住她的脖子,眼神要杀死她。
宁优优拍打我的手,磕磕绊绊道:“你,怕什么,又没人知道你是逃婚出来的。”
我彻底无语,颓然坐回到椅子上。真是,永远没有最丢人,只有更没脸。
宁优优就说:“要我说,沐白,你爸妈眼皮子是太浅了,区区一百多万就叫有钱了?就想这么把你嫁出去,也太草率了!”
优优大小姐开的那辆车,估计都快一百万了。
生活境遇不同,我不会和她争辩这些。你不能保证世上每一个人都同样富有,就如同你不能保证世上每个人都同样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