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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生了这种害人的黑虫。先是一块田,后来是整个村庄,再后来,整个县城都发了虫灾!人坐在地头,都能听见这虫“噌噌”吃庄稼的声音。放眼望去,整个田里都是黑压压一片。
完了,完了,怕是遭年馑了!大家恐惧地说道。
“这年馑还是早年间听老人们讲过,那可是要饿死人的呀!一个村一个村的死人呀!”吕二爷捋捋长须,掸掉了沾在上面的涎水。
“这是人作下孽了!老天爷来收人了呀!真是作孽!”吕费氏惶恐地,自顾自地念叨起来。
果不其然,这年的庄稼颗粒无收。人们熬过了夏天,熬过了秋天,却熬不过这冬天了。放眼望去,地里一株野菜也难以发现,家中余粮也早已完结。饥饿蔓延了村村户户,不断地有“死人、犬吃犬甚至人吃人”的消息在人们中间传扬。可怜的乡民们惊骇之余,只有离乡背井沿门乞讨这一条活路。
这是民国十二年的河北河间府,这些苦难的记忆在岁月的长河中将永远被记载。而这些在小兰的记忆里却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那年她七岁。年幼的她只记得那一张张饿的发浮发肿,令人害怕的脸,那一个个只剩下皮包骨头的人形。只记得娘喂她吃研磨的树皮时的哭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母女也加入了逃难的大军,只记得出门时她指着饿倒在炕上的祖母,娘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管不了了”就疾步出门,但她看见顷刻间娘的泪水飞涌而出。
娘指着村口的那棵大槐树,“兰,记着这棵槐树,这是咱家!”
冬天的古槐只剩下零星的干枝七股八叉地生长着,就如同这乡人们一样,贫穷孤苦。
待到来年春回大地,老槐树又会恢复往日的繁茂。可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回头望古槐,泪水湿满襟。
好多雪呀!一眼望去,整个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人也好多!一条长长的逃难队伍望也望不到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苦难、不舍,当然,还有饥饿。人好比是一只只小小的蚂蚁在这雪路上艰难地行走,好像顷刻间就会被这大雪吞噬掉。
“风,好冷啊!”小兰紧紧贴着娘的胸前,她感觉到娘身上好暖和!暖和得都有点烫了!
“娘身上比火炕还要暖和呢!娘,我饿!”天真的小兰向娘说道。
“饿?等到了天津卫你姥姥家,就不饿了!”这个可怜的妇女在尽她所有的气力宽慰着她的女儿。
她嫁给小兰爹不到两年就守了寡,平日里都尚且需乡邻接济,更何况这灾年荒月。一老一小,而她自己更是一连五天没有喝过一口饭食,万般无奈,她才忍痛抛下婆婆。当她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她的心像刀裁一般伤痛。
饥寒更遭病魔侵,连日来她又发了高烧。往日面无血色的脸上此刻正烧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