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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的小太监偷窥一眼,低声劝我绕道,避开眼前这晦气。
凭什么我要为他绕路,我偏要从正门而入。
步辇从奕慎身边过。
他脊梁依旧刚毅笔挺。
我不过一时气愤一句戏言,他竟然信以为真,以身试法,螳臂当车。
和亲,那是一道君无戏言的圣旨。
为了亲妹妹,他竟然要抗旨,当众同君父唱对台戏吗?
擦身而过,彼此如陌路人。
但我却不由多看他几眼。这人行事大胆,与众不同。
盛筵上珍馐美味都应宫门遭遇而味同嚼蜡。
我在席间,有意无意听着命妇们戏谈。
“西梁国民风彪悍,儿郎粗鲁野蛮似禽兽,文怡怕是羊入虎口。”
“谁让他兄妹有如此不知廉耻的生母,注定这屈辱的命数。”
我中途离席,提了裙裾大摇大摆向外去。
重华殿偏殿,已是人仰马翻,杂乱一团。
笞责声伴随奕慎声嘶力竭地质问声。
“父皇,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文怡。你如此恨我娘,为什么要娶她?何苦要生下我和文怡这两个孽种!”
呐喊声近乎咆哮,一时惊傻了我,这是大逆不道。
但他身为兄长,为了救妹妹的这份勇气到委实令人佩服。
太监们在驱逐围观的闲杂人等,也将我拦在殿外。
“这小畜生是活腻了。”我听到赶来的皇后舅母慨叹。
当奄奄一息的奕慎被抬出时,我看到的是浑身血洗的一只濒死小兽。
从我身边而过。
他蓬头散发遮盖了侧着的半张脸,只剩一张绝望的眼望向我。
那眼神难掩愤怒、坚毅、倔强。
那一刻,不知是万念俱灰,还是见我在场惊羞意外,他闭上了眼。
我眼睁睁望着他被抬走,帝王家竟然也是如此血腥。
我吓得不轻,莫名落泪,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回到府中,我高烧三日,满眼都是奕慎倔强、怨愤的面容。
随行我入宫的丫鬟、嬷嬷们都应护我不利而受罚。
“听说那个妖孽被打得双腿溃烂不治,险些丢了性命。”
“死了倒也干净。也断了前朝旧臣那些老东西的不臣之心。”
爹爹和母亲闲聊时提及奕慎,我都不免侧耳多听几句。
“只是老四这一倒下,汉中放赈那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就要另觅他人。”
“朝中戚太傅力谏太子做这钦差。太子日后若要继承大统,需要有几件耀目的政绩军功。”
母亲闻听神色一凛,惊得起身。
“糊涂!快,快去传话给太子,千万不可接汉中放赈的差事。”
母亲派人疾奔出府入宫去传话,不久就收到太子的回音。
母亲这才略放宽心。
这汉中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朝廷只得开仓放赈。
但连年征战,国库耗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放赈要向当地官绅富户来筹措赈粮,势必触及朝中权贵的利益。
汉中那派开国勋贵可是得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