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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薇进来这一路都死死低着头,坚定地把目光控制在鞋尖附近,坚决不抬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跟那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才叫折寿。
这堂课刚好讲到张晓风的《初雪》,属于课外延伸阅读,不再教学大纲之内,旨在让学生感受散文之美,给他们上课的老先生乐呵呵地讲:“请今天上课迟来的女生来读一下吧。”
说罢打量了下迟到的这两个女孩子,老先生心中的天平很快屈从于世俗的审美:“就你了,漂亮大眼睛小姐。”
关键词直指丁水薇同学。
可有时候人对自己的外貌总是缺少一些自知之明,美或者不美的人都如此,她低着头,充耳不闻,仍在努力平复适才那事遗留的心悸。
语文课向来比较枯燥,上课的反而比睡觉的要少,这帮上课的孩子也未必全都在听,做题的做题,开小差的开小差,吃泡面的吃泡面。
教室看着闹,其实特别安静。
坐她过道隔壁的男生躲在竖起来的课本后,小声催她:“丁水薇,丁水薇,老师叫你。”
她恍然回神,抬头看去,恰巧撞见老先生殷殷注视。
她耳朵一涨,噌的一声慌忙站起,起得太急,木质桌椅巧合相遇,发出磕噔巨响,外加与瓷砖摩擦的刺耳噪音,霎那间满教室充斥着睡觉被吵醒后的“我去”。
可是谁能发现呢,接连受到惊吓的水薇同学看起来是如此的可爱可怜,脸侧鬓发被冷汗濡湿,更显得一双眼瘦骨嶙峋地大,而且校规森严,一张素脸无遮无拦,更能看出美丑来。
范由旗刚要入睡,恰是被那声动静吵醒,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由着自己性子一脚踹上前排的椅腿。
少女诵念声潺潺入耳,像是一抹清澈溪泉,注入他晨昏颠倒的梦境。
世界静了,也清了。
“如果五月的花香有其源自,如果十二月的星光有其出发的处所,我知道,你便是从那里来的……”
刚开始念的时候,水薇的一颗心还因为惊惧狂跳,连带着嗓音都被影响,轻微地发颤,像是弹筝的时候误按了不相干的琴弦,有一种让人心痒难耐的无辜感。
念到后来她已浑然忘却前事,因为那篇散文写得是如此优美,她仿佛也跟着这篇文飞回日本大阪的家中。每一个初雪的早晨,水薇都是家里第一个推开障门的人,独自坐在庭院之中,也会跟作者一样,穆然无言地凝望着那一片片轻柔的白色,那是迎雪之人共同的感受。
少女音质柔美,从容不迫,徐徐道来,宛如画卷铺陈,她点墨其中。
“那是一种怎么样虔敬动人的景象!那时候,我就想到你,你就是我们生命中的初雪,纯洁而高贵,深深地撼动着我。那些对生命的惊服和热爱,常使我在静穆中有哭泣的冲动。”
教室渐趋安静,仿佛都在凝神细听。
范由旗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