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双腿,此生难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尽管我克制着内心的不忿,但我必须承认,我确实无法同以前一般了。
谢凛从那晚跪在谢将军的棺椁前,从此便失去了自己,他再也不是那个只凭心意便可的谢公子了,
他在官场上汲汲为营,也学会了算计,当初那个教我如何真诚的人现在也无法面对自己如今的样子了吧。
小容被孟时同救了出来,连着那群女孩,被安置在另一艘船上。
我找了些衣服披在他们身上,露霜寒重,小容肿着眼睛看着我,目光呆滞,只是抱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我便陪她坐在甲板上,远处那艘华丽的船舫,火花四溅,码头上官兵,来的人是皇上亲派的,站在谢凛一旁的官姓王,是王焕之的哥哥。
船只顺着汹涌的河流飘荡着,我回头不再看,搂着小容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20
成华二十九,入冬又入春,还没等我想明白那一团乱麻的情丝,谢将军战死了。
谢将军佯装放弃一城企图将匈奴攻下,实则率三万大军迂回前往青石城援助,本是打一个措手不及的事,但青石城一战打了整整一个月。
派去的粮草里仅只有原来的三成。
得知消息后的匈奴人派兵支援,反扑了谢家军,他们是活活饿死的。
消息一出,朝堂上下震怒,誓要彻差此案。
谢府又一次挂上白色帷幔,谢凛一连十天,跪在灵堂前没有吭声。
谢凛那时候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幼时陪他长大的祖父祖母,大他两岁的伴读长兄,他们都一声不吭上了战场,马革裹尸,徒留他一人在原地。
崔珏就是在那时候来的,寡淡清冷的眉眼永远都是那副样子,不苟言笑,端正地陪他跪在蒲团上,脊背如青松,哪怕是天塌了都压不跨。
「谢行一,往前看。」
无端地,他想起了教礼仪的夫子,拿着戒尺打他的脊背,手腕,和他说「谢凛站好,目光直视前方!」。
前方有什么呢?
他学着崔珏的样子挺起了脊背,好似无论前方有什么都无所畏惧了。
21
贪军饷的案子兜兜转转竟是查到了崔家。
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许州鄢陵房除了我以外皆是入狱,因得那一纸婚书我侥幸逃过一劫。
消息传来的时候,小桃忧心地望着我生怕我思虑过度昏厥过去。
分明气候已再慢慢转暖,我却觉着通体寒意。
在院子里那把躺椅上,我一声不吭地坐了几个时辰,望着黑压压的天,一言不发开始收拾我的行李。
这些年仍旧是那些东西,不过是多了许多书籍,有的是兄长送来的,更多的是谢凛找的,厚厚的一叠,我仔细地装进了箱子里。
小桃替我去夫人那告了别,要走时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我「小姐,真的不同谢公子知会一声吗?」
我摇摇头,只怕谢凛现在比我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