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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快六十鳏夫的老王头这时来提亲,她爹便允了。
听村里的婆子说,老王头散尽家财,从庙里请了一尊送子观音,又花大价钱买了她,他这是不留后不罢休啊。
说这话时,她爽朗地笑了起来,我们却一片死寂,于是她微敛了笑意,正色接着讲:“那老畜生要强了我,我一心急,抄起他的送子观音就给他开了瓢。
吃席的人还没全散,我找到我娘,说我可能杀人了。
我娘吓了一跳,然后她说:‘大丫,快跑吧。
以后别回来了,就当我们没生养过你,你快跑吧,千万别回来,也别撞着你爹。
往城里跑。
快跑吧。
快跑别回来了。
’”她说到这出忽然有些哽咽,似乎十几年的磋磨都没能让她屈服,母亲紧急关头的几句叮咛却冲溃了坚固的堤坝。
“大丫,那你须知道,你已经不是徐大丫了,徐大丫死在老王头的洞房花烛夜。
请你给自己取个正式的学名吧,权当纪念新生。
”琼琚适时岔开话题。
“宝英怎么样?”她想了颇一会儿才窃窃开口。
“当然好!”卯月一把抱住她,“很高兴认识你!徐宝英同学!”我笑了,想起她和我谈起她多么喜欢香菱、羡慕宝钗。
忽地又有点想哭,如果有人能早一点爱她就好了。
周先生突然含笑凑近我们,伸手拈了一颗糖放进嘴里:“那么就请徐宝英同学,散学来我们的办公室一趟吧。
”他走出很远,仍然能听到远处周先生吟诗样的慨叹:“真不错啊”。
四课后,我们齐齐地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排,准备听先生们的墙角。
宝英突然落魄地走出来,她抱住卯月,嘴里还喃喃着我们听不懂的词句。
门里探出来的周先生的头及时补充了一句:“你们要恭喜宝英同学,或者叫徐小姐哦,她可是有产业的‘新女性’了。
”傅先生说这里是他一位老友的私产,因为急于***大洋彼岸,所以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他,不仅宝英过去上缴的伙食费够用,甚至还能剩下一些作为进货和生活所用。
不过真奇怪,我们买糖用的都是法币,傅先生给宝英的银元是哪里来的呢。
我们来到那一爿小店,离学校的距离不过步行五分钟。
我们欢呼着叫徐店主未来一定给我们打折,宝英却看着那张簇新的小床,默默蹲下来哭了。
大家都慌忙蹲下安慰她,说她以后可以时时回来找我们玩。
我怔愣了一刻,蓦地,和也没有俯身的琼琚眼神交会。
我想我肯定了她为什么在我们的三劝五请下仍然不肯把盘上去的头发放下来,也懂得了她望向傅先生时眼中流转的情愫是何含义。
她很瘦,脸色也因常年的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既没有香菱眉心的胭脂,也不似宝钗珠圆玉润。
盘发使她的脖子显得更细更伶仃,似乎转头太用力便会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