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骡马的徐逸这时也走进院里,听得这话也哈哈大笑着说要得,再不练箭手要生疏了。
顾柯笑笑,随即正色问道:
“某在钱塘时,州录事参军钟公曾言会稽将乱,让某在钱塘稍作停留观望一二再走,敢问二兄确有其事?”
顾博点点头,说:
“自新任浙东观察使,(御史)大夫王公到任以来,浙东牙兵便多有骚动,只因他甫一到任便因故发难,杀牙门将白约,又广招各州乡勇为团结兵以分越州牙兵之势,近来又风传其要削减牙兵兵额和薪钱。
然而白约之弟与假子三人均未能捕杀,一同率十数人抢夺马甲兵器逃入会稽山中去了。
更兼前些年淮泗大乱,庞勋余党多有窜入江南各道山林隐匿的。今年朝廷对越州,台州,明州夏粮征收又加额颇多,农户,亭户纷纷弃地逃入山间寮寨投贼。
今夏以来,山贼多次攻打浙东各县城池,虽未攻克,但裹挟民众甚多声势越发浩大,因此你舅父今次便未曾深入浙南贩盐,这才有闲心去钱塘接应你。”
顾柯听完不由得眉头紧皱,暗自思忖道朝廷屡屡加征,东南各州郡早已不堪重负,大中末年裘甫叛乱席卷两浙不过十余年光景。
他还记得儿时被母亲和二兄拉着逃入越州时的惊慌失措,庞勋之乱席卷徐泗也才刚过去三年而已,今日又要因加征而掀起民乱了,如此不恤民力,压榨财税岂非竭泽而渔?
看来自己必须早日赴任尽快试行新盐法,以求开源增加盐税产出,希望能使朝廷稍稍减轻两税户的负担,更何况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全系于在这盐法成败之上。
心中有所定计后,顾柯对顾博和徐逸讲了自己的想法:
“某自长安出发以来从洛阳乘船沿汴河至润州,沿途所见中原腹地群盗蜂起民乱沸腾,又听闻南诏入寇,进逼成都,顿觉天下将乱,家中还需早做准备。
某此次归家便是与父兄长辈商议此事,既然舅父无法深入会稽贩盐,不如随某一同往华亭赴任,某正欲革新盐政为进身之阶,此事颇缺人手协助。
此外,某也欲于华亭招募团结兵,万一王龟进剿山越乱党不利,浙西曹公调兵救援时也便于及时救援乡里。”
顾博仔细一想近日所见所闻,也一脸严肃地点头,表示认可顾柯的计划,但徐逸还是谨慎地询问了顾柯的全盘打算,要求他列个条陈给自己做参考。
顾柯于是不厌其烦地跟舅父讲解自己打算从何处着手开始改制盐政,并详细讲解了自己在长安游学期间研读《元和郡县图志》与河东制盐之法的成果。
在讲解过程中,顾柯脑中“天魔”也不断向他传来一些模模糊糊的制盐之法,但大多是闻所未闻,唯有所谓“土法精制”之说似乎可行,所需材料也可在江东寻到。
听得顾柯胸有成竹地一一解答自己有所质疑之处,所言河东解池制盐法,与他在台州象山县的盐场所见之法有道理相通之处,徐逸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