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份恐惧折磨到窒息的时候，一点烛火突兀地自黑暗里亮起，虽然不甚明亮，却清楚地映照着来人的脸。
那不是梦魇里的魔鬼。
池莺凝滞的呼吸骤然解封，她歪倒在榻上张开嘴大口喘息，失态得连问安都忘了。
裴越拧眉看着她，眼底深沉如永夜浩瀚的天穹。
“你怎么了？”
池莺白着脸摇头，手脚并用往床边挪，似是打算下地，声音却含糊又嘶哑：“做了个……噩梦。”
裴越抬手，只轻轻一推，强弩之末的人便栽回了床榻上。
“朕问你，怎么了？”
池莺抿紧了嘴唇，倔强地摇头想证明自己没事，额头的冷汗却在逼近的烛光映衬下变得十分显眼。
裴越抬手，指腹一点点将冷汗尽数擦去，他摩挲着湿漉漉的指腹，语气意味不明：“你当年举家下狱的时候，都没这么失态过。”
池莺狼狈地低下头，连直视眼前人都不肯。
裴越也没再深究：“不说就算了，朕对你的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有句话想问你。”
他逼近一步，挺拔的身体衬着烛光映照出的阴影，沉甸甸的压迫感凶兽一般往人身上扑：“朕去昭阳殿的消息，是你告诉庄妃的？”
池莺仍旧没开口，但不否认就是默认。
裴越眯起眼睛，声音冷沉：“朕警告过你，别打宜妃的主意。”
话里锋利的敌意刺得池莺心口一疼，她咬了下舌尖，借着疼痛终于清醒：“皇上深夜过来，就是为了找奴婢算账吗？”
“不然呢？”
裴越一哂：“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可说吗？”
池莺也想笑，却是苦笑：“是，你警告过我，可即便你是皇上，做事也得讲道理吧？”
她扭开头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意再看眼前人一眼：“皇上下次再来兴师问罪，记得带上证据。”
裴越像是被她激怒了，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后颈，逼着她睁开了眼睛，脸色阴沉沉的几乎要沁出墨汁来：“池莺，你还是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再敢挑衅朕，这辈子都别想去滇南。”
他将人推倒在床榻上，转身欲走，衣摆却被一扯。
他脚步一顿，循着料子绷起的角度看了过去，就见衣摆另一端正被池莺捏在手里。
他突兀地愣住了。
池莺也怔了怔，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抓住裴越衣角的，大概她刚才真的被吓到了，哪怕这份突如其来的惊惧是裴越带给她的，她却仍旧下意识地向他寻求了安慰。
“对不起……”
她僵硬地松开手，任由那衣摆自指尖滑落。
裴越也没再追究，抬脚就往外走，却又在门口顿住了脚，半晌语气硬邦邦地开口：“过来暖床。”
池莺怔了许久才应了一声。
深更半夜，宫人们也都歇下了，池莺随意披了件衣裳就跟在裴越身后去了正殿。
李连贵看见她这个时候过来略有些惊讶，以往她都是这个时辰离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