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刚刚恍惚是妾身之过,可妾身和奴婢并未失礼。刚刚太后独留妾身与妾身说此后相处切不可生事,不可让陛下担忧后宫中事。昭仪娘娘若是怪罪这个,妾身甘心领罚。只是娘娘。”秦弘上前一步,轻轻扬起嘴角,“娘娘刚刚在这花园之中大声吵嚷,更是辱骂了和美人且要对妾身动手,是否是破坏了后宫安定,违背了太后的意愿呢?”
郑宜听了这话气的脸已经发红,愈发语无伦次,跺了通脚后带着那个叫做月明的丫鬟愤愤离开了。
见这“麻烦”走了,双儿皱着眉,一脸忧愁的看着秦弘,第一日便是如此……得罪了郑宜,得罪了郑将军,她们这一家都不会好过。
秦弘看出双儿的忧虑,倒是无甚担忧的回了句:“无妨,本就是她不遵礼了,我若是任由这般,怕是欣欣日后也会不好过。只不过,和美人,戏看够了也该出来了吧……”
只见其后,和温玉从花簇中款步走出,微一欠身。好一个人如其名,温润如玉。只不知做事不够谨慎还是故意为之,秦弘刚一争论,恰好往旁了一瞧,瞧见了和温玉的衣摆。
和温玉慢慢走上前,盘起的发髻不知什么时候被树枝刮散了一缕,随着微风起在空中。细小的腰身顶着绫罗珠翠,深处泥潭仍望星空之姿,于这宫闱中不争不抢,很有大家风范,秦弘对这女子竟起了一丝赞誉。
轻声一笑,字字清晰,不紧不慢。
“婉仪,这郑昭仪是辅国大将军独女。她父亲位高权重,她平日里也骄傲惯了。妾身人微言轻,可妾身只是想说,日后这矛盾还会多得很,婉仪还是多隐忍为上,万事不急出头还是好的……”
一番说罢,和温玉拉起了衣领,以手遮住眼睛看了看日头:“今日妾身只想告诉婉仪这些。如今还未入夏,这花园风急寒重,妾身先告退了。”言罢,又一欠身,慢慢离去了。宛如一阵清风,慢慢袭来,慢慢离去……
入夜,突然卷起了一阵寒风,空中泛起丝丝流霜,月色倾泻而下,盈满楼台。
秦弘想着白日里太后所言,叹了口气:这四方天地,红墙绿瓦,看似金装玉裹,实则囹圄桎梏。而如今太后一席语,便是如何也不能轻易走出这层层楼宇了。还有……若说郑宜之气只在表面倒还好对付,只是这和美人,看不出的心思才难猜难应,谁知这表面温和内里又是何呢?
月华霜重,星沉虫鸣尽;竹影兰香,雾透榭栏隐。秦弘拿出琴箫,对着屋瓦之上清冷的月色缓缓吹起,为阴调极重的后宫带来一丝君子之风。曲调和缓却透出孤凉,箫声透着薄雾一入碧霄明月。若梅立寒冬、松站峰巅,虽于高处瞻视万物却苦于孤寂清冷,无人感其内心所想。
俄顷,东方不远处的大殿中,隐隐传来阵阵泠泠琴音,如抚寒梅、如过青松,既于云端观仰世间便安于宁静祥和,如同安慰那箫音一般轻轻诉说,从容踏入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