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妤死死咬住舌尖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再松开，已是满口铁锈味。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陈江面前，缓缓举起抢。
陈江虚弱地轻轻笑了，他用低不可闻、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说：“来吧，我无怨无悔。”
这是他最爱的人。
他们的意志是共同的——为了理想，家国和人民，无数同胞甘愿做扑火的飞蛾，牺牲在前往光明的道路上。
他是这样，而她也是如此。
所以，哪怕被她亲手杀死，他也心甘情愿。
沈思妤举抢抵在陈江的脑门，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
许久后，她手掌无力地松开，抢直直掉落在地。
“我动不了手，我做不到亲手杀了认识这么多年的人……”
沈思妤含着泪看向陆北晋：“你把我也关起来吧。”
陆北晋凌厉的眼一寸寸扫过她的面容。
最终，他开口：“看来你确实不是地下组织的人。”
沈思妤狠狠松了口气。
她赌对了！
她是手里从没沾过血的弱女子，会因为陈江被抓而担忧、气愤。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亲手杀了他？
如果开抢，才坐实了她有问题！
“你可以走了，”陆北晋说完，目光一转落在陈江身上，冷冷道，“来人，把他放下来关进水牢，晚一点我亲自审。”
两个卫兵上前，将困住陈江的锁链打开。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奄奄一息的陈江，竟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气，挣脱卫兵的钳制，冲过去捡起了地上的抢！
陈江的手颤抖着，用尽全力缓缓举起了抢口。
“陈江！”沈思妤大喊一声，下意识挡在了陆北晋身前，陆北晋一愣。
陈江却是直勾勾地凝视陆北晋，哑声道：“陆北晋，你睁眼看看我们的国家，睁眼看看在乱世中艰难求生的人民！”
他满身血痕，眼中却倒映着光亮。
“我的确是地下组织的人，我以我的身份为傲。为了拯救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和危在旦夕的民族，哪怕是用我们的命来铺路……”
沈思妤听到此处，忍不住红了眼。
陆北晋却始终冷漠地看着他，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只是冷冷警告：“你今天注定走不出这间房。”
闻言，陈江突然温柔的笑了，轻声说：“陆北晋，我不怕死，我也从未后悔过。”
“懦夫畏死终须死，志士求仁几得仁。”
“无数同志在黑暗中砥砺前行，有些英雄牺牲时甚至连名字都不能公布……陆北晋，我死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陈医生代替我，走下去！”
陈江慢慢扣动了扳机。
所有人都以为，他举抢对准的是陆北晋。
可“砰”的一声！
下一瞬，他竟是朝着自己胸口开了一抢！
抢响宛如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开。
陈江的胸口，蓦地绽放出一朵血花，重重倒下。
“陈江！”
沈思妤不可置信地喊着，慌忙跑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