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地里的菜都是我娘种的，咱们家的田也有我爹种的，我们一家四口吃得也不多，所以我们一家四口也不算吃闲饭，是吧？要实在不乐意做我们的份，那就各做各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好什么好？谁允许你说了算的？”林奶奶不乐意。在她手下，林春暖他们能吃得到多少东西？刚刚林春暖端的那些，都赶上他们一大三小一整天的口粮了！ “我自己允许的。”林春暖举着菜刀点了点林奶奶，“您年纪也大了，别总喊天骂地的，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快回去歇着吧，我们一家四口住在这小偏厦子里，您不特意找过来，我们也挨不着您的眼。” 在林家这个平凡的农家里，却有着森严的等级。 排在最上面的是家里的爷爷，只是爷爷惜字如金，除非动到了他头上的利益，比如像今天这样，没中午饭吃了，否则都是由着次一级的奶奶管着的，很少会开口阻止她。 奶奶下面的则是小叔，因为爱屋及乌，再次一级的是他的儿子，林春明。 林春明之下，是已经出嫁了的小姑，她至今仍在家里拥有一间需要定期洒扫的屋子。 小姑之下则是林二婶。 林大庆这个毫无思想，每天被爹娘使唤着干这干那的儿子，甚至要排在林二婶这个嫁进来的媳妇后面，带着全家住在破厦子里。在林家这个极度封建，又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能落到这个地位也算是不容易。 排在林大庆之下的是他的三个孩子，最末，才是张柳这个外姓儿媳。 所以今天这出，其实是家里地位最底下的人联合起来反了，这让林奶奶思来想去都咽不下这口气。 林奶奶这会儿也顾不上吃不吃午饭，肚子饿不饿了，气得拿着笤帚直墩地，大骂林春暖不孝，并扯着嗓子叫林大庆出来，让他赶紧用鞋底子教育一下自己闺女。 但林大庆已经被大女儿教训怕了，此刻听到亲娘叫唤，也只顾着低头扒饭，全当没看见，没听见。 林奶奶气得过去就是一笤帚。 林大庆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看打自己的娘亲，就又低下头吃饭，完全没反应。 “奶奶，您不用特意在我跟前儿打他，没用，他也不跟我们娘四个一条心，打他我是不会心疼的。” 林春暖看到林大庆很明显的顿了一下，但是依然没抬头。 林春暖就在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人自己活不出个尊严来，谁帮都帮不成。 “您也别老数落我不孝了，老话说得好，父慈子孝，长辈慈爱，小辈才会孝顺。您自己做不到，就别强求别人了。哦对了，您可不止我们三个孙辈，这不还有一个吗？今儿他干嘛来着，给了他亲娘一下是吧？”林春暖憋笑道，“我看他是挺符合您要求的孝顺的。说到这里我还想起来，干脆照顾鸡的活儿也交给他吧，好歹他还能弄些鸡蛋吃吃，我们姐弟三个，鸡蛋、鸡肉都没我们的份儿，我们凭啥要吃力不讨好呀？” 林春暖说完，林家几人都面有菜色，她本人却是突然发现了，这些人餐桌上还有煮青菜吃呢！ “我端点儿菜啊。”林春暖拎着菜刀走近饭桌，桌子上的人没一个开口说话的。 她把两样青菜各拨了一小半，她也不是来找茬的，按人头的量，自己可没多拿，还顺带舀了点酱回去，留着给弟妹沾青菜吃。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回了那间小屋，林爷爷使劲儿的拍了筷子。 “看吧，你爹都生气了，你就不能管管你家闺女？”林奶奶趁机撺掇着大儿子。 虽然存着找事儿的心思，但自打男人们回来后，林奶奶倒是暂时没再叫林春暖他们赔钱货、破烂儿货了。 林爷爷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你们不欺负他们，那丫头今天能这样吗？下地了。” 林爷爷起身就去拿家具，大儿子林大庆和小儿子林大庄赶紧跟上。 没人看到林大庄眼里划过的一丝凶狠，侄女公然挑衅，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只是，他得寻个机会，让这丫头吃个哑巴亏。 不然，看着这丫头今天的狠劲儿，说不准还真能拿刀砍了自己。 一想到林春暖挥舞着菜刀的嚣张样子，他也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丫头简直是疯了。 林奶奶被林爷爷这一声呛的，半天没缓过来，林二婶赶紧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林春明抓了两把干粮就躲回自家屋去了。 林二婶一边帮婆婆捏肩，一边劝：“娘，你别跟那丫头置气，等嫂子明天身子舒坦了，咱们还是会像从前一样过日子的。” 她的声音很大，足够厦子里的四人听见。 依着张柳以往的个性，她听了这话势必会妥协的。可是正在屋子里吃饭的林春暖四个，却全当林二婶放屁。 “弟弟，你慢点吃，干粮吃不完咱们就存起来，等饿了再吃。别为了吃光它，再把自己撑到了。”林春娇怕弟弟撑到了，跟他商量着。 小家伙平时根本吃不到什么东西，眼下二姐要把干粮收走，大姐也不打算阻止，便咬着手指，带着点不舍地妥协：“那姐你可得给我藏好了，等我想吃的时候，你要拿给我。” 林春娇摸摸弟弟的头，答应了。 张柳说起自己的担忧：“春暖，你今天太过强势了，那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万一他们过后找你麻烦怎么办？娘又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娘，他们都是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我去哪儿都记得带防身的东西就是了，他们伤不到我的，您就放心吧。”林春暖对未来持乐观态度。 其实最好的解决方案莫过于分家出去单过了，但林春暖也知道，这根本不现实。 有自己那个渣爹在，他们一家是不会搬出去的。而且，爷爷奶奶那边也舍不得自家这些劳动力，吃得少做得多，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劳工去。 而唯一能搬出去的办法，就是让娘亲跟爹和离或者被休弃。但这个年代的女人，明显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别说接到休书了，就是和离了，那也是要去上吊的。 别说娘亲不会愿意和离，就算答应了，自己和弟弟妹妹也很难被允许跟着娘亲，所以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 以林春暖那不太灵活的脑子，只能想到两个解决办法，一是带着娘亲他们逃走，二则是在林家彻底立稳脚跟，拿到话语权。 今天的经历让林春暖觉得，可以先试试第二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