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坚还站在原地,正低头注视着一具男尸。尸体上半身栽进鸡窝里,盖在上面的石棉瓦从中间裂开,露出细长的纤维细丝,随风飘动。男尸俯身趴着,身体蜷曲,呈现出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
技侦人员在勘查验尸,镁光灯频频闪烁。
鸡窝被慢慢拆开,何坚上前一步,不免又皱紧了眉头,只见男尸的头和脖子已经错位,脸朝着何坚站立的方向可怕地扭曲着,耳朵和眼珠都被公鸡啄没了,露出暗黑色肌肉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死者的衣着很是破旧,一双皮鞋布满泥巴,而且鞋带都没有系上。
“初步鉴定,系高空坠落而死。”技侦人员报告说。
何坚抬起头看向废楼,企图把尸体和楼上某个窗户的两个点连接成一条抛物线,他咬咬牙,加重语调叮嘱道:“死亡时间?要尽量确切!”
“不明不白死在这种地方,真是死不瞑目。”赵光低下头,沉重地叹口气。与魁梧的何坚相比,赵光就略显单薄瘦弱,他尾随着何坚绕出草坪,一直来到废楼的正前方。
“应该是从这幢楼里落下去的。”何坚转过头对赵光说,“老赵,咱俩上去看看。”
二人进入楼门,顺着楼梯往上走,从死者落地时被地面撞击的状态看,可以排除从四楼以下房间坠落的可能。楼体共七层,窄小的楼道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也许是长时间缺少活人的气息,到处透着一股不友好的阴寒味道。
“头儿,死者会不会真是王长青,”赵光被环境所感染,语气也变得阴恻恻的,“和那封信上署名的是同一个人?我办案子也十几年了,真不愿意相信这世上会有那种东西存在……”
何坚没搭理赵光,他的眼睛没有片刻的休息,一会儿打量四周,一会儿低头看向脚下,地面散落着废报纸,报纸上有灰土,脚印凌乱,几乎不可能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何坚推开五楼的门,径直走到窗前,低头朝下看,警察们还在尸体周围忙碌着,看来就是从这一纵列的某一个窗户掉下去的。想到这儿,他开始检查,窗台上并没发现脚印。出了房间继续朝上爬,六楼房间的窗户很多玻璃都碎裂了,但都紧闭着并上了锁,假如是他杀,凶手把死者推下去,没必要画蛇添足地反锁窗子,所以何坚又继续上到七楼。
一步入七楼,何坚就隐隐觉得,一扇木门相隔的那个空间里,就是案发现场。不要试图问为什么,很多有经验的刑警都会从内心生出这种奇妙的感觉,也可称其为超心理感知能力。
何坚靠在门边,深深吸了口气,用胳膊肘顶开房门。傍晚的光线一转眼就暗下来,深邃的房间只能看出个大概,但屋里一目了然的空荡,除了靠窗摆着的一把破旧木椅以及地上铺着的一床棉被,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