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莞笑了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断了舌头，抬起枯瘦嶙峋的手，抓起一块石头囫囵含进嘴里，狠狠的吞了进去。
再然后，她便再也感受不到这破庙的凄冷寒清，缓缓闭上了双眼。
……
“天哪，这么偏僻的地方，北平伯府的二姑娘怎么跟贺公子落一个池子里了！”
“哎呀，这孤男寡女的在一处，定然是有私情啊！”
“没想到这孟二姑娘平日里看着乖巧，不善言辞，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儿来！那贺公子虽家世不济，人却温文尔雅，前途无量，是今上钦点的三甲榜眼郎！早几日我便听说孟二姑娘有意退了靖安侯府的婚事，要嫁给贺公子呢！”
“你们胡说！我家姑娘才不是这样的！姑娘，姑娘你醒醒啊！”
耳边传来一阵聒噪的吵闹声。
孟莞头痛欲裂，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睁开眼来。
她下意识动了动身子，满身的寒意冻得她瑟瑟发抖。
因四周围绕的夫人贵女太多了，她呆愣的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霁琴，也就没注意到自己身上衣衫斜斜的挂在肩头，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胸口。
“这么冷的天儿，她是不是故意穿这么少来勾引贺公子的？”
紧接着，就有人站了出来，语气里透着担忧。
“二妹妹，你虽然心悦贺公子，可怎么能在玉妃娘娘的赏雪宴上做出这种出格的事呢……你平日里不听父亲母亲的话，性子跋扈也便罢了，可这要是让靖安侯府的小侯爷知道了，那我们孟家的家风……我们孟家其他的姐妹还有什么名声，日后还怎么谈婚论嫁……”
她说不下去了，红着眼眶，咬唇，含泪，楚楚可怜，好不惹人怜惜。
所有人都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因这一个不懂事的愚蠢妹妹，这北平伯府在汴京还有什么名声？
只怕跟靖安侯府的大好姻缘也要丢咯！
孟莞走了会儿神，这会儿才僵硬的抬头看向哭泣的人，视线仍旧有些恍恍惚惚的。
可她分明记得这个人，这张精致的脸，是那个害她一辈子堕落地狱的大姐姐，孟嘉！
十二年前，就是她，策划了今日这出落水的好戏，让她丢尽了北平伯府的脸面，让她主动毁了与靖安侯府的婚约，让她死心塌地的纠缠了那个不爱她的贺渊！
她猛地回过神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明光聚拢。
“霁琴？！”
霁琴没有死！
她还活着！
她也还活着！
“姑娘！你可算醒了！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孟莞喉咙涩涩，眉间阴郁散去，手指颤抖着抓住霁琴的手。
在霁琴清亮的瞳孔中，她看见自己稚气未脱的面容，彰显着十六岁少女的明艳与蓬勃。
对，是她的脸，还年轻，没有被恶人折磨，沾染那股子颓败的沉沉死气。
她盯了一会儿，在霁琴的搀扶下站起来。
半晌，才在众人细碎的议论中慢吞吞的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