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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里头正式工的位置有多难抢你不是不知道,你可是咱这一片儿头一个大学生,大家伙都盼着你成龙呢,要是真有啥难处乡里乡亲的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帮衬着不是?我知道你是担心婶子的病,可那玩意是命里该的,怪不了别人,你可得想清楚。”
晌午刚过,天就跟下了火是的。
明明还没有入三伏但头上的日头却是毒辣的有点吓人。
陈学军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躺在河边旁的树荫底下纳凉。
身前的发小刘松靠在土三轮上掰着手指头冲着自己苦口婆心,那唠叨的模样一度让陈学军看到了十几年后喋喋不休的老学究模样。
“得了,甭劝了,松子,那是我自己个儿的主意,跟别人没关系,你别废这心。”
陈学军摆了摆手,舌头吐着热气站了起来。
“毛啊,你小子是中邪了吧,上个礼拜我就感觉你小子古里古怪的,别是琢磨了什么歪门邪道哦。我跟你讲,你可不能掉链子,多跌面啊。”
“你是不知道,咱楼里那几个老娘们怎么背后说你的。”
“你瞧瞧,这十好几天你都干了些个啥?听我的,趁着他们没变卦赶紧去厂里上班,你现在换小米儿能整几个钱,读好了书,你可是未来社会的栋梁呢。”
刘松一听,一下子就急了,甩着膀子就要去拽陈学军的胳膊。
“你不懂。”
陈学军瞥了心急火燎额发小一眼嘿嘿一笑,随口丢下一句,然后三五下就把自己扒了个光溜,撒丫子跑到渭河边上,高高跃起,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好半晌功夫,陈学军才咕嘟一声从里头钻出来,吐出一口河水。
胡乱的甩了甩头,豆大的水珠子从发梢上掉落下去激起涟漪,荡漾的水波中倒映出陈学军的面容,青涩,稚嫩,胡渣稀疏,绒毛隐隐。
刚刚成年,才落成的身子骨还很瘦弱,但却有种不同于老男人的朝气和活力。
不得不承认。
这是一具无比年轻的身体。
强壮,有力,远远好过自己十几年后在疲于应付的酒桌饭局中摧残,分明只有三十五岁,但身体却被糟蹋的像个风烛残年的糟老汉子。
“你咋就不听人劝,收小米有什么出息?你知不道,婶子因为这事儿找我妈嘀咕好几天了,以为你是怕花钱,正琢磨着红姐的婚事儿呢。”
“隔壁纺织厂的韩国栋知道不?踩着鞋底子都不够一米六,你说红姐多好的人啊,咋能为了点彩礼嫁给那个墩子?”
刘松站在岸边上扯着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叫唤个不停,陈学军咧了咧嘴角,闭气下潜痛快的在河水里畅游,八月份的暑气在冰凉的河水中逐渐瓦解,通体舒畅。
这在往后的几十年里是不可想象的。
肮脏的河道环境,垃圾遍地,好好一条养活了几十万人丰衣足食的渭水生生埋汰成了臭水沟。如果陈学军的记忆没错,今天的日期应该是8月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