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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珪先后击败了库莫奚、高车、柔然等部,又借着亲缘关系与其舅父慕容垂合兵对零散的小部落逐一清扫。然而,对于这个后起之秀,各国都没有丝毫重视,包括一直协助它的燕国。
公元386年七月,枹罕诸氐族觉得河州刺史卫平年老,共同推举苻氏远亲狄道长苻登接任。苻丕无奈接受请求并任命苻登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安王等。自此,受冷落多年的苻登重获重任,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八月,苻丕只留下王腾戍守晋阳、杨辅戍守壶关,自己率军四万准备奔袭平阳。
自从苻丕走后,张瑄和苟太后反而显得轻松了许多,苟太后的身体反而渐渐好转起来,张瑄看在眼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一个多月的时间,苻丕的几路军队节节败退,亲信们也逐一被斩杀,可以抵挡西燕进攻的只剩下东海王苻纂和苻师奴兄弟俩了。这让苻丕越来越惶惶不可终日。
苻丕对苻纂本来就有猜忌,加上如今王永战败,苻丕居然开始担心会被苻纂杀害。
于是,同年十月,苻丕为了防备苻纂,率几千骑向南奔往东垣,适逢东晋扬威将军冯该和骠骑将军景肃闻讯从陕地截击,斩首了苻丕,抓获了皇太子苻宁、长乐王苻寿,并将他们送往建康苻宏的府中。苻纂和其弟苻师奴率残兵数万,奔往杏城据守。
苻丕之死犹如一阵飙风,刮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秦国更乱作一团。
当初,苻丕刚离开晋阳,苻登就派自己的妹妹苻惜入宫给太后请安,暗中向太后透露了苻登的意思。
“如今苻氏衰落,家族之中恐怕也只有你兄长的才能和威信可以担负此重担。此次战事不利,皇上不听群臣劝谏。若皇上真有变,哀家必会支持你兄长的。不过……回去告诉苻登,万不可思谋逆之事。”太后已经虚弱得说起话来断断续续了。
太后了解苻登的性子,当年先帝说他多勇武而少谋略,以此看来他必是为将易而称帝难,但先帝的直系子孙死的死,降的降,也别无选择了。况而加上先前《鸳鸯谱》残卷一事,太后也清楚地明白,只有苻登保护得了张瑄。
苻惜在近前安慰太后放心。太后的病容上挂起一抹苦笑:“哀家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往后昌盛也罢、衰败也罢,哀家就要随先帝去了,也不能作为了。只是哀家最宝重的,也最放不下的便是陇西了。跟你兄长说,他既知‘鸳鸯’,想必他也了解‘鸳鸯’背后之事。哀家也不避讳他了,哀家已将一切托付给了陇西,哀家百年之后,望他照顾陇西。”
苻惜回去后将太后的话一字不落地传给了苻登,苻登喜不自禁之余,还是为太后多年来的境遇深深叹息一番。
正在此时,苻丕的尚书寇遗带着苻丕之子渤海王苻懿、济北王苻昶从杏城来投奔苻登。苻登才得知苻丕的死讯,于是为苻丕发丧穿孝服守孝。同时,苻登装模作样地请立苻懿为主,然而,众人都说:“渤海王虽先帝之子,然年在幼冲,未堪多难。国乱而立长君,春秋之义也。三虏跨僭,寇旅殷强,豺狼枭镜,举目而是,自古厄运之极,莫甚于斯。大王挺剑西州,凤翔秦陇,偏师暂接,姚苌奔溃,一战之功,可谓光格天地。宜龙骧武奋,拯拔旧京,以社稷宗庙为先,不可顾曹臧、吴札一介微节,以失图运之机,不复中兴之业也。”
苟太后也应了苻登之请,趁着自己的意识还清楚时,表示拥立苻登称帝。
于是苻登顺利登基,在境内大赦,改年号为太初,立其妻毛氏为皇后。
毛皇后出身将门,美貌出众、武艺高强,善于骑射,有万夫不当之勇。她与张瑄虽然不常见面,但关系一直很融洽。
随着苻登派使者拜东海王苻纂为持节使、侍中、太师、领大司马,苻登登基的消息也传到了身在杏城的苻纂那里,苻纂对使者发怒道:“渤海王世祖之孙,先帝之子,南安王何由不立而自尊乎?”不过好在苻纂的长史王旅眼光长远,私下里劝谏他:“南安已立,理无中改。贼虏未平,不可宗室之中自为仇敌,愿大王远踪光武推圣公之义,枭二虏之后,徐更图之。”
苻纂为此事彻夜不眠,直到第二日才终于想通了,勉强接受任命。
当时迎击苻丕的晋朝骠骑将军景肃,曾随谢玄在淝水之战中迎击苻坚,他大叹苻坚英豪之气。后来眼见苻丕被斩杀,感叹其非帝王之才,有辱天王苻坚的盛名。转而他又想到了自己所效力的朝廷——皇上因沉迷酒色而疏于朝政,大权落到了琅琊王司马道子手中——琅琊王虽颇有才能,但妒忌能臣、玩弄权术、结党营私,导致朝中奸佞横行。想到这,景肃不禁又忆起受尽排挤的建昌县公谢安于去岁深秋病逝在建康,顿时感到对朝廷失望至极。
不久,景肃趁着班师回朝的机会,向皇上请辞。皇上爱惜正直又低调的景肃,本欲挽留,但碍于司马道子,最终下旨允准了他的请求,并赐他庐江郡公的爵位。
景氏世代游走于江湖之间,不过问前朝之事。但到了景肃父亲时,因为娶了晋康帝皇后禇氏的妹妹为妻,随即登入了朝堂。
到了景肃这一代,依旧受朝廷重用,这让他在应对江湖之事中分了不少心。他与爱妻钟离朝煌育有一双儿女,分别名为景卿、景舒,本可以安享天伦之乐。
当年的钟离氏已然遭遇了灭门之灾,钟离朝煌因早先被托付给了景家而幸存下来。然而,可悲的是,女儿景舒刚满一岁时,仇人便找上门来,景肃与钟离朝煌合力才将其击退。但对方的剑刃上淬了剧毒,钟离朝煌在交手中为景肃挡剑倒下了。
最终,她还没来得及向景肃交待些什么,就因毒火攻心,咽了气。景肃至今还仍记得钟离朝煌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念着“西”字,可她始终没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如今,景肃终于摆脱了朝廷的束缚,儿女也渐渐长大。他开始一面搜集有关钟离氏当年的消息,一面精心培养儿女的文武之识。自从钟离朝煌去世后,那些所谓钟离氏的仇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几乎寻不到半点痕迹。
他的儿子景卿继承了他的睿智,同时又继承了钟离朝煌的冷静。不过,自从五岁时亲眼目睹了母亲倒在血泊中,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除了父亲和妹妹之外,他几乎对任何人都不愿多说一句话。
景肃望着沉毅的儿子,不免忧心——自己多年来在江湖上结仇甚众,往后这些恩怨只怕全都会加在儿子身上。可自己渐渐老了,一切的风云变幻、血雨腥风都只有儿子自己来担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