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地下室，阴冷晦暗的空气中散发着机油的味道。
悠扬又轻松的语调在地下室中回荡着，温柔中带着缠·绵，不疾不徐。
一束昏暗的光线打在地下室中·央的椅子上面，那上面搭着一件纯白色的实验服，上面一尘不染，干净地有些过分。
一只手拎起了那件纯白的衣服，食指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胸牌。
三组组长：林慕孜。
那上面的人依旧如同一百前般，冷漠而凉薄地笑着。
机器人就是机器人，只有逻辑没有思维，我们称之为工具，它们连所谓“生物”一词都称不上。
纸上的字迹潇洒大气，甚至能想象地到字的主人是以怎样一种散漫而又蔑视的模样，在纸上划出这些字来。
“它们”？
还真是恰当的称呼。
空荡荡的实验室中响起了一声轻笑，却很快地湮灭在了那悠扬的音乐声中。
你以为你所见，未必真实。
——
外面的光线很好，暖融融地照在林慕孜的脸上，使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
就是这个轮椅让她很不爽，还有脚腕上那个碍眼的修复仪器。
赛亚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她。
林慕孜歪头瞥见了他，心情很好地冲他招了招手，结果赛亚转头就走，不带一丝犹豫的那种。
林慕孜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人好像真的挺生气，要不要哄一哄？
毕竟赛亚是她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家伙来着，但是……离得远远地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林慕孜很快又释然地仰起脸来享受阳光，被埋在雪里一百年总感觉骨头缝里都是冰的，这么一晒，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一股陌生却没有敌意的气息靠近，她弯了弯嘴角，懒懒地睁开眼睛，整个没睡醒半死不活的模样。
林慕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眼前的人太认真了！
真是……那个词，叫一丝不苟，活脱脱地一个林崇的翻版。
一身军装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那扣子恨不能扣到头顶上去，军帽规规矩矩地戴在头上，还带着金丝眼镜，目光近乎刻板地盯着她，一张脸上写满了“不满意”三个大字。
林慕孜眨眨眼睛，她一看见这种人就眼疼，嘶，连带着脑袋疼浑身疼。
当年林崇简直就是她的心理阴影，再遇见这么个小版的林崇简直要命！
“您就是齐天河带回来的女人？”乔伊一脸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果然流露出十分嫌弃的神色。
林慕孜懒洋洋一笑，整个人倚在轮椅的靠背上，也上上下下打量他，口气学着他：“我就是齐天河带回来的女人。”
乔伊皱了皱眉，伸手推了一下眼镜，一脸严肃道：“女士您穿得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军营。”
林慕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她穿得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军裤，齐天河给她带过来的，很合身也挺舒服的，而且看上去——嗯，十分地正经。
她一脸疑惑地望向乔伊。
“请您把衬衫扣子系上，还有不要露出小腿。”乔伊说着别过眼睛，一副不忍直视地样子。
林慕孜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她不就是解开了上面三个扣子，嫌那裤脚碍事挽到膝盖了么。
“衬衫里还有背心呢。”林慕孜玩心大发，冲乔伊挑了挑眉道：“你知道吗？我以前在军校里都只穿着背心短裤和男兵干架，揍得他们都不敢抬眼皮。”
“不知自重。”乔伊重重地咳了一声，忽然他抬眼直视着她，“你是军校的？”
“啊。”林慕孜懒洋洋地应了，这个小正经一点儿也不好玩，要是那个老正经在这里，指定拿着枪就指她脑门了。
“请问您是哪所军校的？”
林慕孜快被他的敬称酸掉牙了，不答反问：“你哪个军校的？”
乔伊扶了扶眼镜道：“我是西思可军校243级毕业生。”
243级？林慕孜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她自己是西思可240级毕业生，这家伙居然只比她低三级，小学弟？？
林慕孜忽然觉得很可能是林崇那个老正经教出这个小正经出来。
但是她并未再细问，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原来长官是西思可军校的高材生啊。”
乔伊脸上纹丝不动，薄薄的镜片后那双眼睛似乎燃烧着什么，“我查不到你的资料，哪怕一点点。”
林慕孜不置可否，当年她服役结束，被C国招募过去之后以前的资料全部销毁，除了沙田几个高层之外谁还能有她的资料，査到才是有鬼了。
大约恒天星是还有那么几个人知道林家林慕孜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估摸着连她长啥样都忘了。
“我对你很好奇。”乔伊口气郑重地像是在念报告，“齐天河也对你很好奇。”
林慕孜呵呵一笑，“我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
“我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自己的处境。”乔伊面不改色道：“但是前提你不会威胁到我们。”
“不会不会。”林慕孜摆了摆手笑眯眯道：“你们家齐长官那么帅，你又这么讨人喜欢，我是有多残忍才会威胁你们，放心放心。”
乔伊被她这副不要脸的模样狠狠刺激了一把，中规中矩地告了别就离开了。
林慕孜转了转轮椅，又换了个角度晒太阳。
乔伊所说的威胁应该不是她，而是外面那群人。林慕孜食指摩挲着嘴角，带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那个差点要了她命的男人。
怎么就那么招人恨呢？林慕孜歪着脑袋闭上眼睛，舒服地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W-1，那个冷冰冰的机器人伸手掏出了自己的主芯片，用机械音对她说，你不是一直想输入那另一半抑制程序吗，来吧。
我一点都不恨你，机器人不都是没有感情的吗？
那个冷冰冰的机器人，还没有完成最后的类人皮肤制作，用宛如骷髅般的头部抵住她的额头，刺骨冰冷，轻轻问她，你说对不对呢？
林慕孜猛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齐天河的手掌还覆在她的额头上没有拿走。
齐天河看到那有着淡淡蓝色的眸子里丝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惊惧，微微一愣。
等他回过神来，那双眼睛里却又盛满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满是戏谑，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抱歉。”齐天河收回了手掌，笑道：“我以为你晕过去了，想试试温度。”
“哦~只是太舒服睡过去了。”林慕孜也冲他笑，过了半晌问他：“你们这里有理发师吗？”
“有，”齐天河点头，看到她那头黑若锦缎的长发，忽然皱了皱眉“你想剪头发？”
“嗯，有什么问题吗？”林慕孜略烦躁地捋了捋头发，上次这头长发差点害死她。
齐天河忽然笑了，他俯下了身，将那头长发利落地用手一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发绳，帮她绑了个长马尾。
两个人离得很近，林慕孜甚至能听见他动脉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她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睛，结果就看到他脖颈处露出的小麦色肌肤……
林慕孜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她真的有点想，很想把那扣子给扣上。
难道被小正经给传染了不成？
“这样就很好。”齐天河直起身，满意地点点头，“女孩子留长发才好看。”
林慕孜不自在地甩了甩后面的马尾，依旧觉得，很麻烦……
“嘿，我说你是不是常给女孩子扎头发，这么熟练？”她一副调侃欠揍的模样问他。
齐天河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得很是开怀，“没，你是第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