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外貌衣着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老头，佝偻着身躯，安静得端坐在地宫中，一动不动。
摇曳的篝火忽然熄灭，没有一丝预兆。但不等黑暗笼罩整个地宫，一道金银相间的荧光莫名自地上闪现，映衬着四个老头好似鬼魅。
“尊主。”
愈发高涨的光芒中，地宫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人影快步走进光芒大盛的祭坛中心。如同死人的四个老头同时睁开眼睛，干瘪的嘴巴轻轻蠕动，发出嘶哑的声音。
“是谁发起了巫灵乩祀？”紧跟白觋一道进来的炎凤没有走上祭坛，而是站在祭坛边上，垂手问道。
“青龙起，玄武跟。”四个老头异口同声，无论声调还是声线，整齐得好似同一个人。
白觋双臂虚张，闭目仰望，似乎没有注意到炎凤与四个老头的说话，聚精凝神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尊主，火灵符有异动，不过斐雅君女似乎并没有感觉，一直在婆娑殿中。”稍迟一步赶到地宫的炽凰与炎凤对视一眼，恭敬禀报道。
良久，待双色光芒渐渐弱去，白觋才缓缓睁开双眼。宽大的衣袖一挥，地宫四周本已熄灭的篝火再次燃起，没有让地宫被黑暗笼罩。
“尊主，可是有什么问题？”随着祭坛恢复如常，四个老头又恢复了宛如雕塑的姿态。见白觋久久未动，炽凰不顾炎凤的暗示，上前一步问道。
“问题？”白觋的声调微微上挑，眼中似笑非笑。“当然没有。”
“青觋和玄巫是不是傻了？这巫灵乩祀可是一向四族同气连枝的，他们……”炽凰顿了顿，没有将后半句说完便被白觋接过了话。
“他们可不傻。”白觋缓步走下祭坛。
“难道是……”炎凤终于想到了巫灵乩祀历来是用于占卜未来凶吉的，但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通过所谓的巫灵乩祀预示未来，企图让本尊放弃历代白虎族巫觋的努力？他们太想当然了。”白觋一甩衣袖，踏出地宫。
“可是乩祀结果有什么问题？”炽凰紧跟其后，皱眉问道。
“……”炽凰的话让白觋的脚步瞬间停顿，他转过身似笑非笑得盯着炽凰，轻轻开口。“你觉得呢？”
背对着篝火亮光，让炎凤一时没能看清玄觋的神情，但一向心思敏捷善于观察的他立刻感觉到了白觋身上的怒意，不露痕迹得退后一步。
“尊主，属下知道为了得到灵蕴，称霸天下，历代巫觋都为此付出了许多努力。可是，自从朱雀族覆灭，我们拥有了火灵符，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现在无数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属下以为是否可以暂缓计划实施？”
妇人之仁！
炎凤在心中对炽凰下了一番定论。不需要抬头，他便能感受到白觋身上传来的无尽怒意和压力，他就不信炽凰没有一丝感觉，可她怎么就敢质疑历代巫觋定下的计划？！
看着面前低头等待自己回答的炽凰，白觋久久没有说话。在炽凰不顾身份提出异议的时候，他便觉得当初实施计划时没有将她放进来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既然如此，自己似乎也不需要太过在意，毕竟她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收起浑身的气势，白觋笑得一如往日的那般平易近人：“一时的牺牲是为了将来的功成名就。而且，等得到了灵蕴，这个世界还不是任由我创造？炽凰，你的眼界不应该局限于眼前。”
“可是……”
没等炽凰再次开口，炎凤一下上前拽住她的手，挡在了她的面前：“不懂就别说话！”
“你！”
“有什么话让炎凤说吧。”白觋摇摇头，不再继续理睬两人，转身离开了地宫。
“炎凤，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不能知道的！”没了白觋在场，炽凰一把甩开炎凤的手，怒不可遏得瞪着他。
“行了，收收你的脾气吧！”炎凤摸摸鼻子，同样没好气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说，而是……而是没法说啊！”
“什么叫没法说？”炽凰双眼微眯，指尖抚上腕间的绞丝手镯，不善道。
“这么说吧，对于抢夺灵符这件事，你跟我，哪怕是里面那四个老头，都没法阻止尊主的决定！以前不行，现在更不行！”
“但是现在妖兽肆虐、天灾不断，若是再任由尊主肆意下去，你想没想过整个虞岽大陆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你想没想过如果尊主得到了灵蕴成为了整个虞岽大陆的统治者，你以为的那些问题根本就不可能会继续存在！”
炎凤不是没有考虑过炽凰的顾虑，但是只要想到白觋最后拥有了灵蕴，那么现在所谓的一切灾难变故都将不复存在。
“只要拥有了灵蕴，到时候尊主就能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虞岽大陆，我们就是最大的功臣。”炎凤满含深意得看着炽凰道。“炽凰，你最近是怎么了？以前可没见你这么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
“我以为我一直做得都是对的。但是看看外面日益干旱的大地，无数死于非命的弟子百姓，我觉得是不是我们做错了。”曾经为了白虎族的大业，炽凰不是没有血染双手。可能是经历太多，了解更多，她觉得自己根本从来就没了解过所谓的大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自己有些倦了吧？
“炽凰，你我同为长老，虽然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我也没法明说，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动不该动的念头，那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虽然两人经常因为竞争吵得面红耳赤，但是说实话，炎凤从来没将炽凰放在眼里。只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想看着她去寻死。
“放心，我不会说什么的。以后，尊主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至于其他，也不是我能管的。”看了一眼紧张的炎凤，炽凰耸耸肩，似乎满不在乎。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刻她的心已经彻底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