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吃饭的时候，周公沛下班回了家，刚打开门，看见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睡着了的王小波就先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家里来了劫匪。但看着沙发上依然淡定地看着电视为喜羊羊哈哈哈笑的小葫芦，他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世界太疯狂，可这到底唱的是哪出？
就在这时候，穿着围裙，举着锅铲，一身居家样子的简生从厨房出来：“你是要吃面条还是要喝点粥？”
周公沛感觉到自己的下巴仿佛是脱臼了。
简生也差点没握住锅铲，手忙脚乱。两人各自凌乱之后，简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尝试地问道：“老周？借你家厨房用用。”
厨房餐桌上的餐布是淡雅的米白色，在明亮的灯光下，与上面摆放着的白色瓷盘如出一辙。而在这样一张不大不小的餐桌上，分别坐着周公沛、简生、小葫芦、王小波四个人。
“果然……你比我想象得要年轻太多。”切着洁白瓷盘里的牛肉，周公沛仔细端详了一下简生那张五官端正的脸，“我有时候都在怀疑，隔着一台电脑，一片网络，我对面会不会是一个因为太无聊而假装小年轻的老学究。”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句话当成夸奖？”简生轻声笑了，他也是第一次见周公沛的真人，之前他和周公沛都是一个叫“杏林”的论坛里，这个论坛横跨大华与海外，是无数中医热爱的一个学术论坛。
简生在论坛里的名字是“小葫芦”，而周公沛则是一本正经地用他的名字“公沛”，一副是个去移民局登记的样子。不过两人在许多学术文章下面都会做一些个人见解和评论，所以两人一来二去，讨论着讨论着也就成为了朋友。
“我在论坛里就夸奖你很多次了。这些话，拿上台面上来说，反倒是显得有些矫情。”周公沛微微一笑，“当然，今天你第一天回国，愿意把这句话这么理解也行。”放下刀叉，周公沛用面巾纸擦了擦嘴角，看向小葫芦和王小波，笑道，“你不打算给我介绍介绍？”
既然这么说了，简生自然也就放下了刀叉，摸了摸自己身边正专心致志对付牛排的小葫芦的小脑袋，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妹，中文名字叫简丹。当然，我和医疗队的同事们都习惯叫她小葫芦。”
周公沛眼睛亮了亮，关于这点，他倒是已经猜到了，只是得到证实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原来这就是‘小葫芦’，你们兄妹俩的感情不错。”
“一般吧。”小葫芦在这种时候显得十分不给面子。
简生怒目而视，狠狠地瞪了小葫芦一眼。
“那这位呢？”对于这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刚刚解开捆绑却吃得慢条斯理，甚至吃出了英伦贵族范儿的王小波，周公沛就有些拿不准了，“这是你的同事吗？”
王小波没等简生介绍，缓缓地放下餐具，抬起头的那一刻已然笑脸如花，尽管蓬头垢面，但他那英俊的面容还是让周公沛愣了愣，伸出手，他用恰到好处的笑容，道：“您好，我叫王小波，很早之前就听简生说起过你。”
周公沛面有惊色地伸出手去跟他相互一握，感觉有一种好像握着英国首相手的古怪感觉，这个中欧混血儿，虽然行为有那么点女里女气，可这些动作这些礼仪，却是分毫做不了假的。所以他的眼神越发古怪：“嗯……所以，王先生……你是简生的同事吗？”
“同事？哦不不不不。”王小波笑得灿烂，“我跟简生认识其实不太久，但我们一见如故。我还邀请过他去我四川的老家去吃我爸做的正宗四川红油火锅咧！”
坐在一旁的简生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而专心解决牛排的小葫芦却是噗哧一声把嘴里的牛肉又喷回了盘子里。
简生颇有些手忙脚乱地给小葫芦擦嘴，瞪着眼睛示意她不要瞎搞，而后对周公沛道：“老周，你别管了。他就是一神经病，什么时候找辆120直接可以把他拉进龙城精神病院去。”
王小波气恼地看着他，道：“难道我请你去吃我爸做的正宗四川红油火锅也有错？我告诉你，我爸就是靠着这个……”
“靠着这个红油火锅追到你妈的。”简生接过话头，嘲讽道，“是是是，你不用再跟我复述一遍，还有，我真对你家那点破事儿不感兴趣。您呢，就哪儿哪儿呆着去，总之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就行。我真是上有老，下有小，经不起您这位大神的折腾。”
“什么叫折腾……江湖救急懂不懂？你要知道……”
王小波还在反驳，周公沛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太真诚，以至于就连简生和王小波都没法再继续吵吵闹闹下去。但周公沛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摆了摆手，笑道：“没事儿，你们继续。我只是高兴，我家里难得有这么热闹过了。你们的感情真好。”
“哪里好？”简生无奈地道，王小波却是在这时候腆着脸道，“谢谢夸奖。”
到底是怎样的童年经历才能给你这么厚如城墙的脸皮？简生暗骂，但此刻，他总不能告诉周公沛，这个王小波是个国际杀手，而且还是个修行者，身上还他娘的欠着三千万美金的巨债说不定哪天就有人会上门追杀……
“咳咳咳。老周。”简生道，“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儿吧。”
吃完了饭，周公沛很是热情地给王小波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虽然说周公沛偏健壮的骨架并不是他瘦长的尺寸，但王小波倒是很高兴能换下那一身早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所以欢呼一声，就带着衣服进了浴室洗澡去了。
小葫芦本来还想接着看会儿电视，不过在简生强硬的要求下，也只能无奈地去楼上房间看看周沛儿书柜的小说解解闷。至于以她的中文水平，能不能把那些小说的剧情看懂，那简生也就不清楚了。
楼下只剩下了简生和周公沛两人，而简生和周公沛自然而然就谈到了工作上的安排。毕竟，他回国的表面原因，本来就是因为接受了周公沛的邀请，而且现在的他，实在是手头紧张了些。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在经历这样的困窘之后，简生倒是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把欧萨斯的黄金沙漠之鹰带回来。当然，这只是一种自我调剂，如果欧萨斯给他的是一块金条，他倒是可以拿着去换点钱，可黄金沙鹰……如果他真是要强行把这把枪带回国，估计他现在就不在周公沛的房子里享受着周公沛的做饭手艺，而是在警察局里看着那些警察吃外卖火锅了……
“当老师？”简生愣愣地看着周公沛，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安排。
“严格上来说，是代课老师。”周公沛看着简生呆呆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刚刚回国，所以很多东西，还没有做好准备。虽然有褚教授给你做推荐，但毕竟很多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这个过程大概是一个月时间，但我想如果让你整天闲着可能不太好，正好我有个后辈在龙城医科大学当教授，这几天他打算外出公干。你如果愿意去那是最好，如果不愿意……”
简生皱了皱眉，又舒展眉头，大概能理解周公沛的打算。只是，他苦笑道：“我回国，当然是要做事情的。总不可能整天呆在你家里当一个白吃白喝的食客。只是……”简生无奈地阐述了一下自己回国之后身上仅存的几千块钱在两张机票，一个新手机，还有一路的路费的压榨下，早已经所剩无几的难处。
本来子车景焕在国内也有些资产，不过因为当年的一些原因，他在国内的资产早都被冻结了，所以自然指望不上。
周公沛一愣，他还真没有想到过简生这样一个人会缺钱，但想想他在国外当医疗救援的医生，自然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存款。这样一个年轻人，在本该最张狂的时候，却选择了去为那些战乱中的人们服务，他顿时肃然起敬。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忧。”周公沛看着简生的脸，微笑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贴着桌面递给简生，“这是我那位后辈为了请代课老师来替他讲课专门拟的合同。既然他是个人私事儿导致了需要代课，自然他也就不会把原本上课的钱揣进兜里。龙城医科大学的课程并不严苛，反而挺松散，你大概一天讲两节到三节课，一节课虽然不贵，却也有一百元到两百元的收入……”
简生微怔，看着手上的合同神色古怪：“一节课……一百元到两百元？”他算了算，有些不可置信地道，“那一个月就是上万元了？”
“严格来说……不算。”周公沛的性格开朗，所以微笑也多，“这只是税前，毕竟还要缴税。缴税之后，一个月大概是九千多元吧。”
周公沛说得理所当然，但简生却是有些受宠若惊。他在非洲也没少见过钱，甚至也见过欧萨斯与那些毒枭之间用一箱子美金做的交易，可这些钱跟他自己的薪水还是有所不同。医疗队的人员大多都是志愿者，一个月甚至拿不到本该属于他们的两百美金补贴，就更别提他和子车景焕这两个“拖油瓶”了。
在那时候，他做梦都想要有这样收入又高人又清闲的工作。
